《人间百味》之三十五

番薯·紫薯

番薯，这东西看名字就知道是从国外来的，古时候外国都是“番邦”。不过它的通俗名字是“红薯”，从外到里都是红的。早些年还有不红的，皮黄里白，称为“白薯”，不知为何被人们叫成“老白薯”，上世纪城市里卖“烤白薯”的不少。

那些年红薯也有，但好像不如白薯多。白薯能生吃，从地里挖出来，把土擦净，咬开就吃，那瓤是白色的，微微发甜；红薯不行，生吃有些苦。白薯比红薯要大些，一个要吃好一阵儿呢！

学校的门前必有卖烤白薯的，都是支个大汽油桶的铁炉子。小贩们喊叫：“烤白薯——热乎的烤白薯！”冬天，小贩用铁钳把炉里的白薯夹出来，少年们用手一捧，那股热乎劲儿正好暖手。烤焦的皮散出香味儿，薯肉颜色白里泛黄，质地紧实，到了嘴里发“面”，不能咽得太快，容易噎着。虽然烤熟的白薯不如红薯甜，但红薯过软，不经吃，也不比白薯耐饿。那时许多学生都抢着买白薯，所以小贩们都喊白薯，不怎么喊红薯。

别小看这不起眼的烤白薯，清朝的乾隆皇帝微服私访时尝过，立刻让送进宫里，成了稀罕的“御食”，吃了些日子后，御批“功过人参”。民国年代有位落魄文人写过一首打油诗：“白薯经霜用火煨，沿街叫卖小车推；儿童食品平民化，一块铜钱售几枚。热腾腾的味甜香，白薯居然烤得黄；利觅蝇头夸得计，始知小贩为穷忙。”

街边烤白薯，无疑会产生气体污染，取缔多年了。现在的烤白薯，是用电烤箱，在城市能见到。这些年是以红薯居多了，看着也好看，闻着也挺香，但想起儿时的烤白薯，由不得咽口水。

上世纪60年代最困难那几年，粮食供应少，粮站用薯类顶替，土豆4斤或红薯5斤代替1斤粮食，看来红薯比土豆稍虚些，但比土豆甜。

红薯这玩意来路远了，是从中南美洲引进的，明代万历年间的事，大概是和土豆一块走进国门的。430年前，广东人陈益在安南（今越南）吃后，感觉甘甜好吃，偷偷带回来，引种成功，产量很大，开始叫“甘薯”，后来叫成了“番薯”，他是“中国引种番薯第一人”，贡献重大，功不可没。到了清乾隆年间，这东西竟然成了仅次于稻、麦和玉米之后的第四大农作物。番薯是一种高产而适应性强的粮食作物，在中国南方，有“一造番薯半年粮”的说法，它还是一种营养齐全而丰富的天然滋补食品，

番薯刚在中国落户，李时珍先生就品尝过，这位精通医术的老先生立刻断定它是“长寿食品”。它的脂肪含量稀少，是其它食物无法比拟的，而不饱和脂肪酸的含量却十分丰富。把它作为主食，坚持每天吃一餐，人会有“酒足饭饱”和肠胃宽舒的感觉。现在，街边的铁炉烤红薯消失，用上了先进的电烤箱，显然卫生多了。烤熟的，溢散出扑鼻的薯香，诱人流涎，取出来，皮焦里嫩，色红肉黏，吃到嘴里热乎乎、软绵绵、甜滋滋，简直是粮食的水果，水果的粮食！

近几年，红薯红的发紫了，出来了“紫薯”。它也是来自南美洲，带着拉丁姑娘的豪情，外形美观，鲜艳光滑，颜色深紫，肉质细腻。

好哇，新世纪的人们都过上了小康生活，谁也想多活些年头。它来了，笑盈盈的，科学家说，紫薯的营养能促进蛋白质合成，使人延缓衰老，活得倍儿长。

人这一辈子，吃了白薯吃红薯，又赶上了吃紫薯，好好吃吧，悠悠地活着，活它个百儿八十的！

2023.10.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