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饭桌

小饭桌


邓连朝

最近不断应邀到岳父所在的内兄家属院里吃午饭,每次在那里就餐时,都会遇到桌子小容不下众人吃饭,而有些人不得不端着碗在一边吃饭的情况。触景生情,不禁想到了老家的那张小饭桌。

老家的那张小饭桌,是父亲于1974年春夏之交,在香城固大集上购买的。那时候,我们姊妹几个都还小,坐在座位上够不着小饭桌上的饭碗。为此我父亲又在元世大爷的北屋里,找到在那儿干活的木工,帮忙把这张小饭桌的四个腿都锯下来一段儿。从此我们一家六口人就在这张小饭桌上就餐,每次吃饭前夕,开始由父母把这张小饭桌搬到屋里或者院子里,甚至胡同里合适位置。稍后我们姊妹几个抬着桌子找位置,直到后来每个人都单独摆放这张小饭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张小饭桌见证了我们孩提时代的成长过程。



老家的这张小饭桌,不仅让我们就餐,而且他还“接待了”很多宾客,可谓我们家的“钓鱼台国宾馆”。每年正月二十我们村里过会时,外祖母、姨母、姑母、西大屯的张婶母等长辈都曾经在这张小饭桌上用餐。那时候家里条件不行,摆不起酒席,因此有时候威县老官寨姑母家的表哥们有时候也在这张小饭桌上吃饭。就是从他们嘴里,我第一次接触“妗妗”这个称呼,当时尽管记住了这个词,但是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只是感觉到与“爹娘,姥爷姥娘、姑姑姑父、姨姨夫”这些称呼不同,非常新鲜。



这张小饭桌也见证了我们家脱贫致富的全过程。在这张小饭桌上,开始我们一日三餐只能是“红高粱面的窝窝头、红高粱米汤及红高粱面的面糊”的三红及地瓜红萝卜包括地瓜干地瓜面的窝窝头这些食物,至于蔬菜也是萝卜、白菜、菠菜、韭菜、芫荽、咸菜疙瘩及腌制的菜瓜黄瓜等家常菜。每年农历七月初一摇鞍镇大会上,一家人买一个大西瓜,在这上面切成一块块的,每人吃几块解个馋、解解暑。说来可笑至极,就是从这样吃西瓜的过程中,理解了瓜分这个词。随着经济的好转,玉米面的窝窝头和小米粥代替三红上了这张小饭桌,后来白面馒头又取代了玉米面窝窝头,甚至油饼油条也屡见不鲜。至于蔬菜种类没什么多大变化,只不过油水却大多了,吃的季节也不同了。而且原来舍不得吃的鸡蛋买不起的肉也逐渐上了这张小饭桌。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之交,每到正月二十大会时,我们家也摆起了酒席,有时候还摆两桌。至于这张小饭桌则降格为妇女孩子吃饭的工具,成年男人围着八仙桌子享用酒宴。



相对高大的八仙桌子,这张小饭桌自然是相形见绌、自惭形秽了。特别是随着岁月的流逝,这张木头做的小饭桌,开始松散,大有“自甘堕落”退出历史舞台的意味。为了挽救这张小饭桌,半个木工的家兄,多次维修加固它。因为在桌子面的下腹乃至桌子腿上都绑缚了木头,这张小饭桌面目皆非、“丑陋不堪”,而且越来越沉重,俨然历史博物馆的老古董。

然而这张小饭桌,也见证了我们家庭成员的变化和家庭的发展壮大。1983年农历三月初七小妹妹出生了,同年十一月十一姐姐出嫁了,1985年、1987年、1990年她的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先后出生,这张小饭桌上自然就有了他们的身影。1989年腊月二十二嫂子进了门,1992年农历八月二十五大侄子出生,这张餐桌上又出现了她娘俩个新成员。1995年农历十一月弟妹娶进家门,次年农历九月十九大侄女的出生,1997年农历十月二十八继女儿邓爽之后儿子出生,尤其是儿子出生后一度在老家,他和大侄子大侄女他们也在这张小饭桌上吃饭。至于2001年农历五月二十五七月十四出生的小侄小侄女的出生更是增添了这张小饭桌上的成员。

光阴荏苒,这张小饭桌已经陪伴着我们过了半个多世纪,原来的面条俊秀、光滑美观变成了目前的臃肿不堪、老态龙钟、风蚀残年。然而它却以传家宝的身份在给我们讲述着它的光荣革命史,讲述着我们的家庭剧变。这张小饭桌,是凝固的历史,是活生生的家庭教育教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