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年前,一场惨烈的战役在朝鲜东北部的盖马高原上展开,这场被称之为整个朝鲜战争中最惨烈的战役创造了历史,志愿军在整个抗美援朝过程中首次也是唯一一次成建制地歼灭美国的团级部队,迫使美国的王牌部队经历了有史以来“路程最长的退却”。

在这场战役中,涌现出了许许多多的英雄,比如整个朝鲜战争期间唯二的“特级战斗英雄”杨根思(另一位是黄继光),还有三个成建制被冻死在阵地上的“冰雕连”,七十年前的那个寒冬,中华儿女在异国的土地上谱写了一首首英雄的赞歌。

周全弟就是一位在经历过长津湖战役的英雄,在战斗中,为了完成阻击任务,他趴在雪地中连续三个昼夜没有动弹,直到战斗发起时,他已经因为冻伤全身失去了知觉,被送往医院后四肢已经坏死,不得不截肢保命,而那一年,他只有16岁。

周全弟是四川南部县人,出生于1934年,家中有五个兄弟姐妹,他排行老幺,尽管家中情况不是很好,可是父母对他期望很高,将他送入私塾读了五年书。1949年的时候,国民党到周全弟家里抓壮丁,周全弟被迫进入国民党的部队当兵。

1949年十二月,国民党第47军在什邡县起义,接受解放军的改编,周全弟与其他的起义官兵在这个时候被分散补充进了宋时轮将军指挥的第九兵团,成为了一名在第九兵团26军77师231团1营2连的战士。

朝鲜战争爆发后,第九兵团紧急入朝,接替了第42军在东线战场上的防守,第二次战役中,在东线的长津湖地区对抗以美第10军为首的近10万联合国军部队。

26军作为第九兵团的预备部队,在战役的早期跟随兵团机关移动,并没有与美军展开直接的对抗,直到战役后期,才接手20军,对美陆战一师进行追歼。

周全弟这时候正在跟着部队追击美军,为了尽可能多的歼灭敌军,志愿军经常派出部队进行大规模穿插,绕过敌军的防线正面,堵死他们后撤的路线。1营正是负责穿插的部队。

长津湖地区是整个朝鲜半岛最为苦寒的地方,海拔普遍在1000米至2000米之间,冬季最低气温甚至会低到零下四十多度,而1950年更是遇上了几十年不遇的寒冬。

为了阻敌南撤,周全弟和战友们窝在雪地中,因为后勤补给困难,他们都是缺衣少食,只能用海椒面和雪吃下去充饥,每天只有三个土豆充饥。周全弟握着冰冷的武器在雪地上爬了三天三夜,手脚早就失去了知觉,当冲锋号响起的时候,他拼尽全身的力气想要站起来与战友们一起冲锋,但是始终站不起来,在不断地挣扎中,他昏睡了过去。

结束战斗后,战友们终于在潜伏阵地上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周全弟,连忙把他送到了部队的医院,但是此时部队医院全是战斗负伤和冻伤的战士们,加上周全弟冻伤已经非常严重,不得已将他转回了国内治疗。

在东北35陆军医院,医生发现周全弟的四肢已经坏死,严重腐坏,生命垂危,连忙为他做了截肢手术,为了保持输血,整个医院符合血型的医护人员都为他进行了输血。昏迷七天以后,周全弟终于醒了过来,但是这时他的两条腿和两条小臂已经全部截除,他已经成为了一个重度伤残人员,此时的他在今天来看才是刚上高中的年纪。

周全弟的遭遇在整个第九兵团不是个例,整个长津湖战役中,志愿军一共有5.6万的减员,冻死冻伤就达到了3.5万余人,有三个连队成建制地全部被冻死在阵地上,3000多人因为冻伤不治身亡。

第九兵团是原定于解放台湾的部队,但是朝鲜战争爆发后,美国第七舰队进入台湾海峡,解放台湾的部署被打乱,无奈终止。1950年十月,第九兵团被调往山东进行整训,但是由于战局迅速变化,联合国军在元山登陆,东线战场的压力骤然增大,第九兵团不得不在十一月就紧急入朝,而这时,九兵团十五万大军还没有完成换装,绝大多数战士们只穿着单薄的棉衣入朝作战。

当时东北军区副司令员贺晋年带队向第九兵团补充棉衣,但是因为时间紧迫,物资有限,看到正在赶往前线的部队都没有穿够衣服,负责搬运物资的战士们甚至脱下自己身上穿的棉衣塞到车上,但是这些都杯水车薪,远远不够。

其实第九兵团在入朝作战的时候领到的棉衣是很多的,缺口也不是很大,真正缺乏的是手套和棉鞋,东北经常零下二十多度的低温,手冻伤了开不了枪,脚冻伤了走不动道,战士们在作战和行进的时候会受到很大影响,也非常容易就会导致肢体冻伤。

除此之外,第九兵团由于是南方的部队,对东北和朝鲜半岛的寒冬没有经验,出发的时候为了轻装行进,有的部队竟然吧大衣和背包留在了集安,盲目地轻装导致第九兵团在入朝后遇上了零下四十多度的寒冬,造成了大量的非战斗减员。

后勤问题也是导致出现大量冻伤的重要因素,当时志愿军的野战主粮是炒面,按照志愿军的配给标准,战士们日常的热量摄入是能够保证寒冬作战的,但是作战途中,为了不被敌机发现,志愿军不能生火,战士们只能一把炒面一把雪地咽下去,这样做导致身体需要耗费热量来融化冰雪,并且直接吃雪会导致肠胃不适,生病后几天之内就会让一个生龙活虎的壮小伙儿失去战斗力。

朝鲜战场上志愿军没有制空权也是导致后勤问题的原因之一。美军的飞机不停地在轰炸着我们的后勤车队,入朝作战前,志愿军一共有1300辆汽车,但是仅仅一个星期就被摧毁了217辆,到第二次战役结束,国内一共向志愿军补充了12486辆汽车,两个多月间就损失了6646辆,损失率达到了60%!

运力的捉襟见肘使得后方边境线上的物资堆积如山,但是前线的战士们缺衣少食,长津湖战役中,部分部队甚至要挨饿三四天。

但就是在这样的条件下,志愿军还是将美军赶回了三八线,长津湖战役中,虽然没有全歼美军陆战一师,麦克阿瑟在东线战场的布局却彻底崩盘,第十军后路被切断,不得不从海上撤退。

视线再转到周全弟身上,做完手术后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直到七天后才苏醒,刚醒来的周全弟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没了四肢,向身边的护士说梦到有美军的飞机轰炸,“轰”的一声他就醒来了。

当发现自己已经四肢全无的时候,周全弟非常痛苦,这种痛苦不单单是身体上的,更是心理上的,没有四肢意味着还不到17岁的他就已经完全丧失了劳动能力,并且还需要其他人的帮护。他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为此自杀了十多次,都被及时发现。

尽管当时的院长和护士们都不断地为他做思想工作,周全弟还是想不开,每天以泪洗面。医院见状,专门制定了心理战术来辅导他,每天24小时陪护,护士们给他轮流朗读《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无脚飞行将军》、《把一切献给党》等书籍,经常派文工团到他的病床前演出。终于,周全弟被感动了,他重拾信心,决心好好活下去。

但是一个没有手脚的人想要生活自理又谈何容易呢?

他首先面对的是要自己吃饭的问题,别人喂终归是不如自己吃舒服。周全弟让护士用布带把调羹绑在自己的断肢上,试图自己练习舀饭,刚开始的时候,吃一半掉一半,并且布带还需要调整,绑的紧了断肢血流不畅,会隐隐发痛,绑的松了调羹会掉,吃一顿饭要花一个多小时。后来他换成了橡皮筋,之后才逐渐灵活自如地吃饭。

行动能力的恢复是另一个问题。没有双腿,他就只能用一辆专门制作的三轮车代步,而从床上挪到三轮车上就要耗费他很多力气,一次又一次失败,一遍又一遍努力,花费了好几个月的时间后,他终于可以把自己从病床上挪到三轮车上了。

后来,他又重新学会了穿衣、上厕所等问题,1953年的时候,他被送回到了四川的革命伤残军人休养院,并在这里生活了近七十年。现在的周全弟每天都会坐着那辆特制的三轮车出去闲逛。用双臂还剩下的前段来摇动三轮车实现移动。

回到老家四川上个世纪五十年代的通讯不发达,与亲友联系需要写信周全弟不愿意闲着让别人侍候,他想亲自用伤残之躯与家人和战友们联系。由于没有双手,他最初是像以前学吃饭一样,拿一根带子把钢笔固定在手臂的残肢上,钢笔的笔尖结构使得在书写时需要一定的角度,并且拿带子绑着并不牢靠。周全弟决定用双臂的残肢夹着钢笔书写,在练习写字的初期,钢笔经常掉在地上,短短一年时间,他便用废了100支钢笔尖。

学会写字之后,周全弟又开始练习毛笔字,经过长期的练习,他的书法作品已经形成了自己的风格。四川省荣军院是当地的爱国主义教育基地,从成立开始就一直接受着社会各界人士的慰问,从上世纪五十年代开始,周全弟就为前来慰问的群众和干部们表演报臂书法。后来,他的作品多次参加书法比赛,获奖累累。到现在,周全弟已经书写了两千多幅书法作品。

周全弟坚韧不拔、自强不息的精神感染了一代又一代的中国人,更多的人们开始了解他的情况,并因此亲切地称呼他为“中国的保尔”。

今天,周全弟和战友们依然在四川成都的荣军院安度晚年,不过长津湖战役依然是他心中永远的痛,当被问起最大的遗憾是什么时,老人回答道:“我当时没有站起来,没有完成任务,没给祖国争光,没给人民争光。”当初没能站起来冲向敌人,这已经成为一个无法释怀的遗憾了。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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