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太子青梅竹马,阿姐却取而代之爬上了他的床。(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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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太子青梅竹马,阿姐却取而代之爬上了他的床。


他们的洞房花烛之夜,我奉命领兵出征。


作为大梁唯一的一品女军侯,我在外厮杀,而他与庶姐儿女情长。


在我班师回朝后,他却又不依不饶非要让我入主东宫。


我笑着拍拍他的脸:“你不知道吗?我想让谁当太子,谁便是太子,你没几天好日子了。”


01


我班师回朝那日,整个金陵城都被庆典的红绸淹没。


随风而起的红绸,荡漾在我的铠甲上,也浮动在东宫的门庭之上。


我身穿铠甲,站在庆年殿中,接受陛下的礼赐。


高高的穹顶之上坠下红色的流苏珠串,风一吹在头顶飘荡,仿佛像是一只柔软的手,轻轻抚过心脏。


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之中,我获封了爵位,成了整个大梁唯一的一品女军侯,承袭父亲衣钵,成了新的镇国将军府的主人。


我抬眼望见那高座之上的太子殿下,彼时他正搂着我的阿姐,就那样不咸不淡的冲我笑着,他的大手就放在阿姐隆起的肚皮之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轻轻敲在肚皮上,仿佛一把石锤拼命的凿进我的心脏,我忍着心脏的钝痛感,跪拜在地上,朝着高座之上的贵人叩拜,头每重重的磕在地上一分,我与太子青梅竹马的情谊便淡一分,直到礼毕,我与他之间再不剩些什么。


为我庆贺的宫宴就此开始,我卸下盔甲,额前还有细微的红痕,我低头看着满是老茧的双手,执起眼前的酒,一杯又一杯的下了肚,美酒过喉,只觉苦辣,更何况这觥筹交错之间掺杂了不少阿谀与假意,到底还是疲于应付。


陛下笑着开口:“老七去北境当质子这几年,吃了不少苦,朕也没想到,三个月前,北境君主以老七的性命逼退冬棠,可冬棠却运筹帷幄,竟也能将老七毫发无伤的带回来,那孩子这几个月身子骨还是不见好,今日倒是未来宴上。”


我拱手:“七殿下与臣自小一起长大,更何况七殿下是我大梁的皇子,臣就算拼了性命也会护大梁和殿下周全。”


陛下点点头,不再多言。


我趁着**跳舞的空档,从大殿之中离开,清风拂面,我暗自松了口气。


倒是一个熟悉的男声此刻响起:“冬棠,哦不,现在应该叫你宁国侯了,倒是不知暌违金陵三年,可曾后悔?”


我回头看着那个与我青梅竹马的太子梁霆,一身明黄色的衣袍,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他苍白的面容和紧抿的双唇,还是和从前如出一辙。


“太子殿下,说笑了,我沈冬棠,自小学的就是兵法和舞刀弄枪,誓死效忠大梁,就是我沈冬棠的使命,何谈后悔不后悔?”


梁霆那双剑眉紧紧的皱着,月光洒在檐廊下,洒在他的脸上,他的瞳仁中终于闪过一丝光亮,他冷笑:“是啊,冬棠,你从来都是这样……”


我并不想与他多说几句,转身之际,只听见他小声的叹了口气:“从来都是这样…无情。”


檐廊旁的泉水滴滴答答,掩盖住了他最后的发问:“若是我和老七对换,你也愿意拼命救我回来吗?”


02


我佯装没有听见,转身回了大殿。


重新回归和群臣的喧闹,直到后半夜才回了我自己的宁国侯府,陛下恩准我可以在家歇上几日再去上朝,正好我也疲于应对朝堂之上那群老臣的口舌之争。


先到祠堂上了香,才又去沐浴更衣。


将铠甲和宝刀擦拭一番后,我倚在窗前,突然一个身影出现在我面前:“宁国侯,别来无恙。”


“怎么,七殿下,怎的不好好养着自己的身子,来我这侯府之中偷偷摸摸。”


梁峮穿着普通百姓的装束,青绿色的布衫套在他身上,反倒是匀称,一张棱廓分明的脸面白如玉,偏偏脖子上还戴着一串碧绿色的佛珠,就好像是从佛山上下来的俗家弟子。


他手上什么兵器也没拿,只拿着一把扇子,坦荡的令人不可置信。


梁峮轻笑:“我若是说,我只想见大人,大人可会信我?”


我转身倒了杯茶,背对着梁峮:“如今时移世易,你还是这般会说笑话,如今你我身份早就不是过去那般了。”


他的手突然握住我的手,翻开我的掌心,看到上面可怖的伤痕,他声音一软:“冬棠,我只是想来见你,三月前,你拼死救我,我迷迷糊糊被送回金陵,我还未亲自谢你,你刚回来,且好生休息。”


他将袖中的锦盒放在桌上,身影消失在夜空之中,我却毫无睡意,看护我长大的苏嬷嬷为我温了一壶酒,她眉眼间尽是担忧,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姑娘,你的性子我最是了解,当年太子殿下明明是思慕姑娘的,若不是庶小姐在老将军的寿宴上费尽心思的爬上太子的床……”


我摆了摆手:“嬷嬷通晓府里那些主母们的腌臜之事,又怎会看不透太子真正的意图。若他不想娶,这世间没有人能逼他,阿姐不过是早早看透了太子心中的纠结顺水推舟罢了,娶沈家女,娶谁不是娶,娶一个在军中声威远胜他的沈家嫡女,和娶一个好拿捏并且看起来温柔恭顺的庶女,他自有自己的定夺,更何况我从小与他一起长大,又怎会不知道他的酒量。他是太子,他只能有忠臣,而不能有一个军功盖过他本人的太子妃,男人的脸面不过是虚伪的一层皮,他们自有自己的度量。”


嬷嬷陪我喝完了这壶酒,就歇下了。


我打开梁峮送来的锦盒,里面是清泉寺的一枚小小的平安符。


夜晚风声阵阵,我也终于有了睡意。


03


梦里是阿爹和阿兄尚在世时,我还是金陵城中那个猫狗都嫌的顽劣少女,整日和七殿下梁峮不是上房就是揭瓦,仗着有太子梁霆还有阿爹撑腰,打遍了整个金陵城。


那时我和梁霆还未这般剑拔弩张,我爱慕他那张俊逸无双的面庞,远远望去,黑发高高束起,羊脂白玉做的玉笄藏在发间,偏他还有双好看的眼,那双眼温柔缱眷,只一眼就让我就此沦陷。


他曾在宫宴离席,在宫墙夹道之中执着我的手在月夜下奔跑,只为了带我去东宫的高阁之上看看十五的圆月,他亲手将那只鎏金凤凰簪置于我的发髻之中,声音柔和清冽的问我:“冬棠,你可愿和我一直一起,做我的妻子。”


我点头的瞬间,梦里的情境陡然一转变成了,阿兄和梁霆一同出征北境的画面,他们身穿铠甲,高高的帽盔上浮动着白羽,偏偏阿兄战死,嫂子听到阿兄的死讯殉情,只留下一个不足一岁的小娃娃,至此我与太子之间多了一条深不可见的鸿沟。


直到我答应阿爹,担起整个沈府和昌云军的重担。


在陛下执意为阿爹办的寿宴之上,我从沈府的嫡小姐,成了镇国将军府的少将军,而那晚,阿姐爬上了太子的床,我永远忘不掉,阿姐挡在衣不蔽体的梁霆面前的样子,他那双眼充满了冷漠和怨毒,仿佛是在告诉我:“你看,这就是你不听话的代价,你不想做的太子妃,有的是人抢着做。”


梦里都是些陈年往事,终究扰人清梦,我早早的就醒了。


丫鬟伺候我梳洗后,用了早膳后,沈春妍带着东宫的随从来了我府上,她一双细眉被精细的描摹过,额间还花了一朵盛开的芙蓉花,杏眸微微流转,直叫人移不开眼。


如果我是梁霆,也定会娶这样的美娇娘,她见我平静如水,摆手屏退下人,率先开口:“冬棠,你还在怪我?沈家功高震主,陛下本就忌惮,兄长离世,父亲年迈,侯门爵位你来继承,你们可曾想过我?我当年尚未议亲,若是我不使点手段,又有谁能替我想一想?”


我看着她振振有词的样子,并不想反驳。


只是低声问她:“皇家心思诡谲,当年兄长在北境战死,太子回来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上书陛下,让沈家把昌云军的兵符交出来,阿姐如今有了身孕,成了东宫的女主人,想必这两年也知道不少太子的事情……”


她一双秀眉,紧紧皱起,急急忙忙的捂着我的嘴:“冬棠,你疯了吗?他是谁,他是未来的天子,你在自己的府里轻易的置喙,不怕传出去,引起滔天的祸患吗?”


我只是将她的手从我唇边拿开,我看着阿姐那双惊恐的眼睛,终究还是说出来我最想说的那句话:“阿姐,你以为你在东宫就能掌握全局吗?我们这些臣子不过就是皇权的棋子,忠君是我们沈家的应该做的,但能一直礼待沈家可并不是皇家应该做的。”


沈春妍只是坐在座上,喝了口茶水才幽幽的看着我:“冬棠,朝堂之事,我不懂,我只知道身为女子,偏还是家里不受宠的庶女,我只能拼自己来搏一个好的前程,至少太子待我…很好。”


她临走前,还是从怀中拿出了一方锦盒,里面是一只芙蓉美玉做的海棠花簪子。


我的心像是破裂开一个口子,眼中酸涩,曾几何时她也是疼我爱我的阿姐,母亲和姨娘因病去世,整个镇国将军府中,长兄经常在军中操练,只有我和她一起陪伴彼此长大,又怎么会没有感情呢?


她踏过门槛,在宫人的搀扶下,又故作语气轻快的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冬棠,下个月,你就当姨母了。”


“冬棠,阿姐身子重了,不能常来看你,你入朝上朝,可以去东宫看看我……”


我和府里的婆子丫鬟,目送着她坐上了回宫的马车。


苏嬷嬷叹了口气:“姑娘,回去吧。”


04


阿姐来过府里的消息很快被太子知道。


太子召我入宫,东宫大殿之中,他坐在高座之上不怒而威。


“你阿姐去找过你了。”


我点头:“是,太子妃来过。”


太子起身,屏退众人。


他的手拨过我头顶的玉笄,语气带着冷意:“冬棠,我不知道你在坚持什么,如果当年你没有从军,也许这太子妃的位置就是你,瞧瞧你如今的模样,哪里还有半点从前闺秀的模样,我不喜欢你这样。”


我后退一步:“太子若召臣就是为了说这些,那臣要先一步告退了。”


他蓦地松开手:“一身男子装束,冬棠,你以为宁国侯的位置能让你坐多久,男人的世界,岂是你懂的?”


我淡淡地说:“懂不懂是我的事情,至少臣一步一个脚印靠的是自己。”


太子眼神望着殿外:“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当我未来的皇后,难道不比拼杀军功轻松吗?”


阿姐端着一壶茶站在门外。


茶壶破碎。


“太子殿下,是想把舍妹也一并拘在这东宫里吗?”


阿姐话音刚落,太子脸上闪过一丝阴鸷的神情。


“沈春妍,我以为,这些年你是懂你只是一个赝品的,如果当初冬棠没有挑下昌云军的担子,如今她才是……”


我挡在阿姐身前。


“殿下,如今我已为人臣,与陛下和太子乃君臣,还望太子不要拿过去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来说事了。”


太子冷笑,他一把抓起阿姐的手腕,另一只手放在她的肚皮上。


“冬棠,原本为我生儿育女的应该是你。”


我再也不想听太子翻来覆去絮叨的话:“殿下,慎言。”


梁峮此时出现在东宫。


他眼神轻佻:“皇兄,若是被父皇知道,你想用姻亲拉拢堂堂的宁国侯,不知会不会猜忌皇兄?”


梁霆冷笑一声,拉着阿姐从我身边侧身而过。


旁若无人的小声在我耳边说:“冬棠,你若把宝压在老七身上,你会知道什么才叫输的一塌糊涂。”


05


梁峮侧过身,梁霆冷哼一声离开。


见我神情淡漠,梁峮:“走吧,沈大人,难不成还要你我在这东宫之中,再唱一出戏给皇兄看吗?”


“梁霆,似乎疯魔了些。”


梁峮目光望着东宫大门:“坐到这位置,前怕狼后怕虎,怎么能不疯,更何况,他如今看着你在军中颇有威望,更是要气急败坏,毕竟当年将你推开的是他,用莫须有的责难逼迫你不担着昌云军的也是他,一个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男子,最受不了的就是他看中的女人比他强。”


我笑了一声。


“七殿下,你这样对着一个外臣说你皇兄的坏话,不怕被人知道吗?”


梁峮先行一步。


到了东宫外,语气陡然变沉:“冬棠,你不觉得太子如此小肚鸡肠,未来坐在那皇位之上,也许并不妥当吗?”


来往的宫人渐多。


我等着梁峮:“七殿下,豹子总是在无人注意的地方蛰伏着等待亮起利爪,宫里人来人往,慎言。”


从宫门外出去,梁峮与我策马而行。


“沈大人,不知你愿不愿意…”


我淡淡开口:“成为你的人吗?七殿下的诚意看来也不过如此。”


梁峮笑了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沈大人你的昌云军一向都是朝中人人艳羡又忌惮的存在,但是我不会,因为我想看着你做你想做的事情,守护你想守护的一切,如果这河山他们守不好,不如我们一起守。”


我瞥了梁峮一眼:“当年我兄长出事,事情蹊跷,我与太子之间已多了一层深不见底的鸿沟,偏偏我父亲又出了事,很难不让我多想。”


梁峮随我进了我府上。


走到无人之处,他盯着我的眼睛问我:“皇权至上,能对你家动手的能有什么人?伯父年迈,你兄长便是昌云军未来的主帅,却惨死边关,沈家后继无人,却没成想你挑起了重担,而太子却娶了你阿姐,处处都是制衡,步步都是精心设计,他们不信沈家,信不过你阿爹,信不过你兄长,更信不过你,至于你阿姐不过是一颗堵住众人悠悠之口的棋子,必要的时候更是制衡你的一把利器,她是你世上唯一的亲人,太子赌的就是你的一片热忱和爱家之心,冬棠,你敢不敢,为自己,为沈家,重新搏一个前程出来?”


我盯着地面叹了口气:“父兄不在了,我不可能让人继续昌云军当做粘板上的鱼肉,纵使以后父兄在地下怪我,我也是管不得了。”


梁峮拍拍我的肩:“你好生歇息,有你这话,我也必不让你失望,为今之计只能先让太子动手,我们才能还击,否则在天底下人面前,我们才是大逆不道。”


06


梁峮走后。


我将自己关进了祠堂。


看着沈家的祖辈的牌位,我跪下恸哭:“冬棠深知沈家满门忠烈,誓死效忠大梁,但如今陛下和太子都对我沈家颇多忌惮,兄长惨死,父亲身强力壮却病死,陛下命太医住在我沈府照看父亲,药方和药渣府里人都看不到,我不能不多想,沈府上下八十多口人,还有昌云军数十万的兵将,我不能就这么让他们活在粘板上,如同鱼肉一般为人刀俎。”


“沈家效忠的是大梁,若是为国如此尽忠,却反遭猜忌,甚至也许还要让沈家人和昌云军都被玩弄于股掌之间,若是如此,冬棠不介意扶另一个登上帝位。”


说完最后一句话,我跪在地上,嗓子沙哑。


“沈家列祖列宗,若是有罪,便罚我一人吧……”


上了三支香,我跪在蒲团上,看烟雾缭绕,红色的烟头在若隐若现。


烛火缭绕。


我跪在蒲团上便是一夜,梦里是阿爹和兄长为我拭去眼泪,一睁眼便又是天明。


第二日洗漱后,才又匆匆上朝去。


朝堂之上,陛下有意挑了几人掣肘我的昌云军,美其名曰是为了替我分忧,实际不过是安插陛下的人进入昌云军。


太子更是着意提醒我,昌云军的重担不是一介女子便能担得起的。


梁峮不动声色的将那几人参与圈地的事情捅了出来,才堵住陛下和太子的嘴。


散朝后,太子故意与我同行阴阳怪气:“老七倒是会递话头的。”


还未等我回话,阿姐身边的婢女就急急忙忙的跑来:“太子殿下,沈大人,不好了,太子妃她要生了。”


着急忙慌的赶到东宫。


阿姐的房内传来一阵血腥的味道,宫人们一盆接一盆的热水端进去。


产婆出来禀报:“太子妃难产了!”


太子握着产婆的手:“一定要让孩子平安生下来。”


我看着太子:“一定要让阿姐平安。”


产婆急急忙忙的又冲进屋子,听着阿姐的哀嚎,我坐立难安。


直到婴儿的啼哭声响起。


产婆:“是个皇子,是个皇子,快来人,太子妃血崩了……”


阿姐的哀嚎声停止,产婆抱着一个婴儿站在产房门口,太子踱步过去抱起孩子,一眼都没有瞥向床上的阿姐。


7.


房间里弥漫着越来越浓的血腥味道。


太子皱着眉头,脸上是厌恶的神色,他远远的瞥着床上奄奄一息的女人:“找太医去。”


他抱着孩子离开。


我这才跑到阿姐的床前,她面色苍白,脸上却是很久没有见到过的柔和:“阿姐对不住你,但兄长惨死,父亲病死,我没有依仗,你挑起了昌云军,太子想杀你,阿姐只能费尽心思到他身边去,但阿姐也不是什么有雄心的人,嫁给太子,我是欢喜的,我自小就爱慕他,更带有几分攀龙附凤的心,有今天的结局,阿姐并不意外。”


我强忍着鼻酸问道:“阿姐,你会好起来的,太医马上就来了。”


阿姐摇摇头,惨然一笑:“太医院距离东宫不过几步路,何须那么慢,太子不愿意我活,一个拥有沈家血脉的孩子,一个昌云军统帅的你,若是还有一个未来有可能母仪天下的我,太子是断断容不下我的,杀母留子,是他早就打算好的……”


我命人去把太医揪来。


阿姐苍白的手抚上我的脸颊,摸着我的头发:“冬棠,你小时候最喜欢让姐姐给你梳头了,如今你却一副武将打扮,再不梳好看的发髻,也不戴好看的簪子……”


她的身体猛然颤抖,声音愈发低了下去。


血滴答在床边。


太医迟迟不来,我正欲自己冲出门去,阿姐却死死拽着我的手。


“冬棠,没用的,没有用的,他就是想让我死,你替我……好好看护孩子。”


8.


阿姐闭上了眼,没了气息。


太医院的太医才姗姗来迟。


我从屋里出去,太子正抱着新生的婴孩在正殿接受各宫来的道喜。


仿佛太子妃房里的血腥,无人知晓,一个女人的生死就这样轻飘飘。


甚至于不远处的宫人都在窃窃私语:“太子妃薨了,岂不是马上要选新妃?”


我跌跌撞撞的进了正殿。


太子脸上是后继有人的喜悦,我拉着他的宽袖:“为什么,不能去看她一眼?”


我的声音带着颤抖。


太子屏退众人,只是阴鸷的看着我:“为什么?沈冬棠,如果你当初嫁给我,我就不会去招惹她,你反过头来问我为什么不去看看她,我从没爱过她,她只不过是一个花瓶,若不是她眉眼间有几分和你相像,你以为我会纵着她,爬上我的床吗?”


我又哭又笑:“梁霆,我知道你身为太子的高傲和从不低头……”


太子冷笑:“梁霆?我有多久没有亲耳听到你叫我的名字了,这还是头一次,你不是一直以你兄长惨死来怀疑我吗,那我不妨告诉你,沈长亭是真的被我杀掉了,他上阵杀敌的时候,其实是被我给一箭毙命了,父皇不忍杀你父亲,那我便只能杀死你兄长,沈家后继无人,我大梁江山才能真正的安稳。”


我双目赤红。


太子却笑的春风得意,他还不紧不慢的说:“如今你阿姐死了,为我生下了儿子,这个儿子无论以后会不会承继大统,他都是我和你们沈家亲和的见证,没有人会怀疑杀死沈家主将是太子所为,至于你,我不信任一个女人能翻出什么大浪,沈冬棠,如果你现在还愿意嫁给我,太子妃之位仍然是你的。”


我冷笑:“阿姐尸骨未凉,你在对我说当太子妃的事儿?”


9.


我回沈府去。


失魂落魄的模样,吓坏了嬷嬷。


太子妃薨逝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梁都。


“嬷嬷,如今我的兄弟姐妹都没有了,是不是我昨夜在祠堂冒犯了祖宗,来的报应。”


嬷嬷心疼的搂着我:“不是,小姐,你不是。”


太子妃的丧仪足足举行了七日。


接下来我告病居家,整整两个月,我和梁峮也谋划了两个月。


中秋那晚,昌云军的人被我调出城外。


梁峮手上无兵,但禁军统领早已被他收入麾下。


那夜,夜色清明,皇城耸立在黑暗之中,宛如一座死寂的城池。


禁军倒戈,老皇帝早已被梁峮接出宫去,东宫侍卫难以抵挡禁军,梁霆抱着孩子坐在东宫之下。


他的剑在空中比划,他的头发散落在身上:“你们,你们怎么敢造反,禁军是死了吗?”


梁峮骑在马上笑:“皇兄,禁军已经是我的人了。”


太子的亲卫出动,纵使武功高强,也抵不住禁军人数众多,我燃放起烟花。


昌云军得令,涌入城内。


太子坐在地上:“沈家,沈冬棠,我早就知道你们沈家没安什么好心,你们果然要造反,沈长亭,我没杀错,你们果真是乱臣贼子!”


我从马上下来。


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他试图用剑杀我,将孩子放在一边,我的人趁机将孩子救走。


太子状若疯癫。


“沈冬棠,我那么爱你,我一步一步为你退让,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沈冬棠,今天是中秋之夜,你忘了吗许多年前的中秋之夜,你曾经答应过我会嫁给我,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今天这个模样?”


我的剑将他的剑击落,我笑了笑:“梁霆,你不是总爱耀武扬威吗?不是你亲自承认你杀死我阿兄的吗?今日就是你的报应啊,哦不对,应该再把我阿姐的性命也算上,你欠了我两条命。”


“梁霆,你说得对,沈家的确厉害,因为我沈冬棠想让谁当太子,谁才是太子,至于你没几天好日子了。”


10.


梁霆吐出一口鲜血来。


“我就是杀了沈春妍,我就是杀了沈长亭,我故意在催产的药里下了红花,所以沈春妍才会血崩而死,射中沈长亭的箭我涂了毒药,就算他中箭不会死,也会被毒死。”


我拍了拍手,几位大理寺和刑部的人被禁军推了进来。


我高声问:“几位大人,明白了吗?”


梁霆不可置信又哈哈大笑了起来:“沈冬棠,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能把你杀死。”


昌云军很快占领了皇城。


太子被我囚于地牢。


梁峮成了这座皇城新的王,老皇帝被幽禁在别苑。


第二天,我陪他去了别苑。


看着他缓缓对老皇帝说:“父皇,当年我为质子,母妃被皇后所杀,你当真半点都不知道吗?”


老皇帝沉默。


梁峮自顾自的说:“当质子那几年可真苦啊,没有人给我一个好脸色,吃不饱穿不暖,纵使是大梁的皇子又如何,不过是被父亲舍弃的弃子,如果不是冬棠舍命救我回来,也许我也该死在那战场上,陪着长亭哥了,你当真不知道太子的所作所为吗?”


老皇帝咳嗽一声,盯着眼前的梁峮:“我知道他的所作所为,也默许了他的所作所为,要坐在皇帝之位上,必须杀伐果断,我很高兴,虽然我没有亲自教养你,但你却是最像我的孩子,至于太子,为了沈家的冬棠犹犹豫豫,导致今天的局面,梁峮,大梁的江山交到你手里,我是放心的。”


梁峮转身看着我:“不,我和你不像,我不会利用手里的权力去将信赖我的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我可以擅权,但我更愿意做一个人人钦慕的明君。”


他朝我走来。


老皇帝:“卧榻之上,岂容他人鼾睡?”


梁峮:“我愿与万民一起守这大好河山,皇权滔滔,也比不上人心可贵。”


11.


老皇帝瘫坐在躺椅上:“峮儿……”


梁峮没有回头。


他合上门,像是和过去最痛苦的几年做了诀别。


巍峨皇城更换了门庭。


我和他站在城楼之上,恰好夕阳落下,余晖撒在我的铠甲之上。


“冬棠,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吗,我说过我想看你实现你的梦想,更想看你做你自己,你既愿意守着昌云军,我也不会拘你于深宫里。”


我坦言:“谢谢,不过阿姐的孩子……”


梁峮盯着我的眼睛:“待我百年之后,他会即位,因为我不准备与旁人有孩子,若我心中属意的皇后始终都热爱驻守边关,那我不介意在京城等她回来。”


我愣了愣。


“我阿兄的孩子,被养在他外祖身边,现如今事情平定,我打算接他回来,以后昌云军总还是要有人的。”


梁峮:“我并不想因为我,让你放弃你的打算。”


我点点头。


三个月后,我带昌云军回到边关。


一呆就是三年。


梁峮登基后,励精图治,后宫迟迟不肯纳宫妃。


直到梁峮亲自带人来到边关与北境和谈,至此大梁与北境再无大战。


两国百姓得以过安生日子。


而我则回到了梁都。


12.


那年冬日里,我窝在宁国侯府教小侄子习武。


“念宁,姑姑说了,扎马步要稳。”


小念宁,望着窗外笑出声:“皇帝叔叔来了,姑姑还不快去见。”


梁峮披着大氅,拎着一壶酒,笑意盈盈的望着我:“沈大人,我来找你喝酒。”


我抱着汤婆子缓缓:“如今无战事,大梁安稳,陛下倒是有时间来我府上了。”


梁峮坐下:“我在想,一张圣旨便能定了一个人的今生,我手上有生杀大权,也不想用在你身上,之前与北境讲和,又与南境交好,冬棠,你想要的安稳河山,我也在尽力守着,现如今,我只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妻子。”


我脸一红。


“陛下,要我如何回答?”


“讲实话。”


“我不想被拘在深宫里。”


梁峮眼底的光熄灭,他倒了酒:“没关系,反正来日方长。”


我顿了顿:“但也可以试一试。”


梁峮惊喜的跳了起来:“你说什么?你答应了我,是不是?”


新年之前,圣旨昭告天下,宁国侯即将成为新皇的皇后,母仪天下。


这是大梁开朝以来头一位女性封侯,又是以朝中大臣的身份嫁入宫内的第一位皇后。


13.


成婚那日,乾宁宫被一片红色围绕,就如同我刚回梁都那般。


只不过如今是我的婚礼了。


梁峮醉醺醺的躺在床上,嘴里呢喃着:“冬棠,冬棠,你救我,我自当护你……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打小就喜欢你。”


我坐在床榻之上,手轻轻拂过他的脸颊:“梁峮,希望我们能肩并肩,一直走下去。”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爱意随风而起,好像从北境救他回来,又好像是他在我哀恸的时候递给我的手,又或者是他信我,还是他坚定的朝我一步一步过来。


梁峮睁开眼,一把将我拉入怀中。


“以前梁霆说要娶你为妻的时候,你竟然还答应了,你不知道我有多嫉妒,还好上天垂怜,我吃了些苦,可到底你最终是我的妻子。”


我有些不好意思。


他又说:“与你筹谋计划的那三个月,我抱着必死的决心,但也抱着必让你完全的决心,冬棠,皇权在上,我要皇权,是为了夺回我想要的一切,可却不愿让你受制于皇权,我想你是我真正的妻子,是枕边人,而非是偌大后宫的一人,在我这里你永远是你,不要用臣妾来称呼自己。”


红纱慢垂下,只剩一室旖旎。


14.


再后来,他为我破了很多先例。


就算成为了皇后,也没有去了宁国侯的官位。


反倒是我们日日一同上朝。


有朝臣坦言我是妖后,却被他指着我的军功一件件的在朝堂之上念出来。


反过来他还问朝臣:“你见哪个妖后,有军功的?我的妻子我自己宠,用得着你管吗?”


有人通禀他,沈家如今有一个皇后,一个皇子,不得不防。


却被他赶出门去。


“朕老婆孩子热炕头,你老来挑拨什么?”


我生第一个孩子的时候,脑海里都是阿姐生产的样子,他着急忙慌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直到孩子的第一声啼哭响起,他冲到我的床边,仔细的查看我有没有事,才看孩子一眼。


产婆道喜是一位小公主。


梁峮偌大一个男儿屏退吓人,竟啜泣起来:“我知道女子生产艰难,听到你的喊叫声,我浑身坐立难安,我们再也不生了,反正只得这一个女儿,便是女儿了,反正朕已经封了长安为太子,只得这一个女儿也算儿女双全了。”


我望着他却还是把心中的犹豫说出口:“我是武将出身,长安是我阿姐和前太子的孩子,无论如何等孩子长大了,那段历史总会有人告诉他的,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怪我们,更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我答应阿姐会抚养看顾他长大,我不想他背负仇恨活着,但我看你隐约视他为子,又害怕数十年后,他会和你和你父亲一样……”


梁峮摇头:“人好人坏全凭后天教化,孩子还小,纵使他知道那些事情,我也不怕,恩恩怨怨是是非非,他自己有自己的定夺,若他是个好太子,那是江山福气,若是不好,那我也会褫夺他的位子。冬棠,不必担忧,我只是不想你再受生育之苦,有他们两个足够了。”


女儿取名长歌,和梁峮很像,而长安也乖巧懂事。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下去。


直到我们垂垂老矣。


后来的大梁史官在史书上记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梁国史记有云:大梁玄宗与皇后伉俪情深,皇后乃名门所出,一己之力挑起昌云军重担,立下军功无数,曾救玄宗于危难之际,后助玄宗登位;皇后虽入深宫,却保留宁国侯的爵位,日日上朝,共守河山,成就诸国之内一段佳话,诸国皇室纷纷效仿玄宗一夫一妻,四海之内,皆是一片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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