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散文」回不去的乡里乡情

晚上正哄着孩子准备睡觉,突然接到父亲从老家打过来的视频电话。人到中年,最害怕亲人的深夜来电,心似乎猛地被揪了一下,我稳住心神接通了视频。父亲满脸风尘仆仆的样子,挂满了凝重与焦急,母亲则站在其身后,我预感肯定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你三姨刚刚脑出血送进医院了,县里的医院都没敢接收,连夜转市里了,现在应该还在路上。”果不其然,父亲言简意赅,没有拐弯抹角。

身旁的母亲则红了眼眶,唉声叹气:"今天你爹和我还去帮助她家粜玉米去了,你三姨看见我们去了挺高兴的,忙乎完活儿吃完饭,把我们送出来还挺正常的,没想到前脚刚回到家,她就晕倒了。”

听到二舅和四姨陪着三姨夫一起去了医院,我才觉得心里略得到一丝安慰。其实父母打这个电话并不是让我去帮什么忙,而且离这么远我也帮不上什么。他们潜在的意思是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如若真万一有什么意外也不至于很唐突。

晚上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想着小时候的点点滴滴,越想越觉得愧疚。三姨做得一手好饭菜,但凡亲戚相聚,她总有使不完的手艺,娇小瘦弱的身体穿梭忙碌。即使是物资贫瘠的年代,她也总想把家里的五谷杂粮变看法儿地作出滋味,哪怕一个咸菜疙瘩,她总会切得纤细如丝,撒一把葱花,淋几滴香油,倒少许酱油,让大家食欲大开。近几年因为子女不争气而家道日渐没落,靠看姨夫工地上当小工维持生计,三姨从而身体也每况愈下。去年三姨住院我回老家去看望了一次,精神状态不怎么好,后面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离开家乡十来年了,时间和距离在加速我与老家亲人的疏淡,本来很亲近的关系却因为一年聚不了几次、相互没有什么走动和变流、有个什么事情也帮不上忙而变得“形同陌路”。在老家,农忙时的种地与秋收、打粮食卖粮食都会有亲戚邻居的帮衬,通过一起干活出力来维系彼此的血脉亲情、交情。谁家要是有个头疼脑闷,也会嘘寒问暖,哪怕没有钱财物质上的往来,也都是莫大的安慰和支持。现在我觉得自己是跳出村里亲戚乡邻这个圈子,多少有些“老死不相往来”的意味,即便遇上生病住院的事情,我怕是只能是隔屏问候,微信转个慰问红包以表心意了,毕竟单位请假来回奔波似乎不怎么现实。

很怀念以前那种随着父母串亲戚、或者参加婚丧嫁娶红白喜事的光阴,每每总要提前过去帮衬一下,尽管繁文缛节似乎很多,但也是乐此不疲,大家总有说不完的话。那时候总有用不完的时光,隔三差五的走动,哪怕只是一顿家常便饭,聚在一起就有说有笑,就吃出了满汉全席的味道。有时,把人情说得通俗一些,其实也是一种精神层面的交换:你帮我、我帮你,你来看望我、我去看望你,这一来一往之间便有了温度的传递。倘若这种往来不再对等,这种平衡就会被破坏殆尽,终将形成两个不再交融的圈子,即便亲情难舍。

随着父辈这一代人的老去,随之老去的还有那辈人对亲情、友情的看重,年轻人不断地外出务工、求学、工作、慢慢地城市化,以前那种亲密的亲情、乡情、友情关系很难再维系下去了,可能还不及一个时常见面、共事的朋友更加亲密。虽然沟通工具日新月异,让彼此问候交流更便捷,但恰恰失去了以前那种走动的质朴感,成了逢年过节,有事互联的流程式礼节。这是时代的悲哀,更是我们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