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爷的回忆录—干稀搭配,草籽瓜菜渡灾荒

经过两年多的努力,又经过几次挪窝,我们总算从马架子里,住进了比较好点的草坯破草房,虽然这房也没有顶棚,防寒能力还很差,但毕竟还有个间壁,还安装有房门和窗扇,各家还搭一个走坑的炉子,比起那透风的马架,无论是避风雨,还是防寒保暖,那都要强许多。就在这个有起码的住处的时候,又遇到了全国性的大水灾,农场的水患,也是极其严重的,遍地到处积满水,造成了春天播种困难重重,就是勉强在高点的地方,拨点小麦和大豆,到了夏秋收获也是无几。这就给全场的生产,特别是给职工群众的生活,带来了严重的困难,每月供应的标准口粮,由45斤降到35斤,30斤,25斤,20斤,最低的时候,每人每月只供给14斤粮。食油也降到每人每月二两。由于食补相差太大,造成部分职工群众,全身出现浮肿。为了灾年不死,上级党委号召全场上下,收集好有食用价值的白菜和树叶,及其他食用的代食品,来补重主粮油的不足,共渡灾年的难关。

麦收突击水中捞麦-历史资料

我记得在六0年冬,那年我在八队粮食科当保管员,食堂在严重缺粮的情况下,就开始用稻草籽、菜瓣子,大豆杆、淀粉、玉米皮、及后来的蒲草根做代食品,但最多是用稻草籽,把秋收时撸下晒干的草籽,上碾磨碎,再筛成“所谓的面”其实就是毛刺的稻籽壳渣渣,再掺些玉米面,或者是掺极少的麦面,和成团蒸窝窝头,或是贴大饼吃,草籽饼虽是苦涩干燥,难吃难咽下,但饥饿的肚子,嘴馋得还要吃,这草籽饼头两回,吃还算将就,能填肚子抵饿,但过了两三天以后,吃得连大便都解不下来,我记得有一天,有位福建闽南籍的老乡,名叫何慕平,他分在菜园班工作,就是吃这草籽饼后,几天解不下来大便,一天晚上他急得脱下棉裤,在住区道上哭喊着要命,最后还是他们班长,老赵同志用手,一节一节地把它抠出来。事后连队吸取教训,利用上级拨的破碎豆,给食堂做豆腐时,点豆浆和***掺些在草籽里面,蒸做窝窝头,再就没有出现这种事了。

收麦历史资料

第一次,也是这年初冬,土地也将封冻,我和队里统计梁国文一起,到分场参加一个单位产量摸底会议,会期开两天,头天晚饭后,夜间没有什么活动,我们在招待所里,除了有一伙在打扑克以外,其余的就在炕上闲聊天。还不到八点钟呢,多数就躺下睡觉了。我和梁国文同志挨躺着,晚上只给一个玉米掺豆饼的窝窝头,这个时候的肚子早在那里叫唤起来,我俩躺着感到饿得难受,又寻不到半点吃的东西,我俩商量回连队,兴许在食堂还能找点什么吃的,等明天一早再来开会,商量好后起来就往家走,当走近一半路,到了九队场院时(现在16队),想起早上路过那里,看到在场院麦茬地里,连队曾在那里撒一片白菜,长有三四公分高,心想不如过去,摸起小白菜吃了再走。这天晚上天很黑,只凭着印象过了那排灌的沟,踩到地里蹲下就去摸白菜,这时候的小白菜,冻得硬邦邦的,摸了一把后,就往嘴里塞,咬的到也香,就是砂土太咯牙,但饿的也没法,我连着吃了三小把白菜,吃完后我俩又回到路上,往回走还有劲点。到了队里,我俩都没有先回家,而是进了食堂,炊事班长老王头这天值夜班,看我俩进到伙房,就忙问:“你俩干啥去了,这么晚了才回来。”我俩告诉他原由后,他笑着对我说:“你俩真有福,今晚夜班少一个人,他们才吃了夜班饭,这里还剩下两个饼,正好你俩一人一个,若不是少一个人,你俩就吃不上了。”我俩吃完饼,喝完一碗热乎乎的白开水后,回到家里睡了半宿,第二天一早,又赶到分场去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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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代食品,对大人来说,虽是难吃难咽,营养价值极低,但还可以充饥,不至于死人。对婴儿来说,实在是不能代食,当时也实在难寻到其它代食品。我记得大女儿出生后,不到三个月就没有奶水喂她了,她饿的白天黑夜地哭闹。也想买点饼干奶粉之类的东西喂她,但上哪里去买呀,什么都凭票证,就是能找到票证,农场分场及县城的商店,也是没有货供你买的。在这万般无奈的时候,连队领导让管理员,想一切办法解决一点白糖,还设法每月帮助弄来二斤大米,就靠这点东西,每天像配药似的,拿点白糖,冲开水给她喂,这就是所谓的“白糖水”。后来还每天加泡点大米,待米泡涨后,又用擀面棍,把它椿成米粉水,用锅蒸熟后,给她喂这黏糊糊的米粉浆。就这样坚持喂了近半年,才使这条小生命,活在了人间。到了六一年春,我们八队又和房后的畜牧队合并,统称二分场畜牧队,我到那里当粮食保管员,这个时候农场允许搞点小开荒,在地头地尾,林边路角的地方,可以开种点土豆,西瓜,和各种蔬菜,也可种点玉米和大豆等,来补充供给粮食的不足。到了五六月间,自种的小菜,陆续就下来了,每家每户的吃上了真正的瓜菜,再加上粮食标准也提高了一些,基本上职工群众,能填饱肚子了。这时我门两口子可以多吃粗粮和瓜菜,把供应一点的可怜白面和细粮,基本上都给了女儿煮面糊糊吃,煮黏糊糊的米粥喝,但这对婴儿来说,也是营养严重不足的,虽也感到有亏女儿,但在那个年头,实在也是无奈,只是尽力保住她的小命就是。

田间午饭-历史资料

回顾这三年的渡荒,想起那当年饿肚子的滋味,都感到心惊胆魄。但还是有幸,尽管在食草籽和野菜,但还没有饿死人的惨景,我们和儿女还是活了下来,才有我们后来的工作,才有农场的后来建设与发展,也才有我今天的美满家庭,和幸福的晚年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