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情散文:老家的蓖麻

乡情散文:老家的蓖麻

文:杨晓光

  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特定的历史阶段,少先队的称谓曾经一度改称“红小兵”。那时各省均出版该省份的《红小兵》期刊。我清楚地记得1974年某一期的河北版《红小兵》,刊登了一首儿歌《种蓖麻》,我记住了开头两句:“大雨哗哗下,冒雨种蓖麻……”之所以能记住它,皆因另一首流传甚广的儿歌:“大雨哗哗下,北京来电话,叫我去当兵,我还没长大。”

让我们沿着记忆的轨迹穿越到当年,重回“冒雨种蓖麻”的童年和少年时光。那时,每当春暖花开,乡村小学都要响应上级号召,发动学生大力开始种植蓖麻活动。打下来的蓖麻籽交到合作社收购站,换得一定经济收入,学校用来增添新教具,更换旧教具,亦可作为家境困难学生部分学费的补充。

对于种植蓖麻这项勤工俭活动的宣传,却是上升到爱国家爱集体,保卫国防事业,支援国家建设的政治高度。据老师说,蓖麻油是航空航天,以及用于科研的精密仪器仪表润滑专用油,有着其他油品不可替代的作用。

资料记载,蓖麻原产非洲及印度半岛。近代,凭借着大航海时代,蓖麻辗转全世界。中国的蓖麻源自印度。西晋时期,蓖麻由天竺僧人通过“丝绸之路”传入中国。蓖麻浑身是宝。叶子可以养蓖麻蚕,秸秆可以搓麻绳,蓖麻籽可以榨油、美容、制药,亦可以做装饰品。

蓖麻对于我们小孩而言,其主要功能是用来玩。在我老家昌黎县晒甲坨,靠近村办小学的菜园子边上,年年都有茂盛的野生苘麻,就像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保护着园内的蔬菜,也为我们屏蔽出一方天然乐园。利用下课的10分钟,我们都要跑到那边玩上一会,释放一下活泼好动的天性。有时在课堂上,也忍不住朝着令人留恋的一隅,充满渴望地看上一眼。

蓖麻叶子阔而大,叶廓呈锯齿状,由带孔的茎秆顶着,不似一般花草散发着草木的幽香,而是带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它的绿不纯粹,仿佛叶绿素在吸纳阳光的同时被分解了一部分;它的秆,像带节的竹子,足有两三米高,表面显而易见地挂了一层白霜,好像粉墨登场的一位高挑女子。

下雨天,豆大的雨点敲打着蓖麻叶子,我们尚且无法体会雨打芭蕉的意境,只是掰下一枚阔大的叶子,倒扣在头上,让它起到临时雨伞的作用。或者用叶子接雨,将雨水汇聚一处,再用石片或碗碴在地上开掘沟渠,引导水往低处流。

我们会连同叶柄一起截取蒲扇大的叶子,把叶子与柄之间的穿孔打通,形成一个上下连通的吸管,然后,将几粒红小豆置于叶面之上。口衔叶柄,手举叶面,鼓起腮帮使劲吹气,蓖麻叶托着的红小豆,就像一群搞笑的小丑,在蓖麻叶上欢蹦乱跳,仿佛被施了磁悬浮的魔法。

蓖麻子还泛青的时候,我们就一把把捋下来,装满衣兜,互相追逐着,以蓖麻籽为武器,互相抛掷着玩打仗游戏;趋于成熟的蓖麻籽,逐渐泛黄变得坚硬,一个个就像刺毛栗子,我们偷偷地将它抛在女同学头发上,害得胆小的女孩不敢摸不敢碰,哭着去找老师告我们的状;而对于胆大的女孩,她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从头发上摘下来反手便砸向我们,砸在谁头上,谁都会疼得呲牙咧嘴。

蓖麻籽,即为蓖麻种子,它的样子很别致,个个都带有不同的花纹,有的黑白相间,有的灰白相间,像极了戏剧脸谱。用蓖麻籽下五子棋,它们就变成了棋子;用蓖麻籽玩扔子游戏,它们就在手心手背上快乐地跳跃。用缝衣针扎一粒蓖麻籽,凑到煤油灯跟前燃爆,富含油性的蓖麻子便“滋”地一声闪出火焰,酷似一只萤火虫。

我们怎么玩也不会厌倦的,是顶蓖麻子的游戏。将成熟的蓖麻籽采摘下来,两个人的手上各持一颗,采取头顶对准头顶的方式,用力顶牛,看看谁的是铜头,谁的是铁头,谁的是银样镴枪头,顶碎冒油的一方为输,赢的一方被封为将军。连续不断地获胜,则封为元帅。有一次我用一根铁钉刺穿蓖麻籽,只露钉尖,结果我赢了所有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