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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产篇
东乡话里的那些绝妙动词
东乡人在生产过程里的动词更是鲜活。单是一个稻米的种植,从秧苗到收获,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就让一棵稻米繁衍出无数的子子孙孙,养活了一代代东乡人。
东乡人种稻子从春天的“撒” 种开始。上年留下的稻种,经过几天的泡制,人们在略高出水面亦已用稻草灰抹平的泥基上,随性地撒下一粒粒稻谷,稀疏、均匀且不重叠,黑色的草灰上,点点黄色的稻谷,黑、黄分明。
每到六月,秧苗长高了,该是移到水田的时候了。此时,东乡人要“插”秧了。一个“插”字,会让你的眼前立刻出现一片水凌凌的低洼田,稚嫩的秧苗被农人的粗手把着,可劲地、斜斜地,将一株株秧苗硬生生地“嵌”入泥土里。盈盈的水田里,刚刚“插”下的秧苗,只漏出一朵朵绿色的秧苗尖,浑浊的泥土色的水,一株株柔弱的绿尖,泾渭分明着。但不出几日,便是一片盎然生机。一个“插”字,活脱出东乡人埋下希望的心情。
土人/摄
再到秋天,黄灿灿的稻谷到了收获的时节。东乡人说“割稻”。此时,早已磨锋利的镰刀该派上用场了。一望无际的金黄里,人们手持镰刀,一把一把地拦腰“割”稻。刚刚还是站立的稻谷,随着农人的一步步挪移,身后的稻田里,稻谷已经齐刷刷地被“放倒”,而凸显出来的,是一排排整齐有序的稻茬桩。
接下来就要“掼”稻了。上世纪70年代,脱粒机尚未普及。收割后的稻子,要依靠农人的双手,一把一把地“掼”出来。这个场景,现在在贵州山区依旧可以看到。偌大的稻田里,或者晒场上,一块木板,底下铺塑料布,四周用竹篾编织成的“窝jǜe”,或者用门板,围起来一个空间。人们手持稻把,一把一把地重重地撞击,直到稻草上的稻粒完全掉落。不亲历农事之艰,或许以为“粒粒皆辛苦”只是诗人的“矫情”。
“掼”出来的稻谷,夹杂着太多的稻草壳,还需要“扬”稻。在电风扇没有普及的时候,乡人们都是选择自然风。将稻子放在“盘蓝”里,找一个风口处,用“簸箕”盛稻,高高低举过头顶,迎风抖动,风吹壳去,留在“盘蓝”里的,则是干干净净的稻谷。经过晾晒后的稻谷就可以进仓了。
进仓需要先“打囤”。用“窝jǜe”一层层地盘高,圈起一个阔大的圆形空间,稻谷储存其中。“窝jǜe”是用竹篾做的。谁家的“稻囤”越高,谁家的温饱就会无忧。早年的东乡,甚至在青年人说亲做媒的时候,“稻囤”的高低或许都会直接影响到一桩婚姻的成否。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嫁到连温饱都不能解决的家庭的。
龚舒琴/摄
除了稻米,东乡人还种山芋。栽种的山芋幼苗是用山芋“宕”出来的,即“宕山芋苗”。经过春天和夏天的成长,到了秋天,才可以收获,人人都要去田里“斫”山芋。主家或者村集体山芋收过了,小孩子们可以去“淘山芋”,此处是“淘”发“倒” 音。山芋好吃,但吃多了,会反酸,这是上世纪50年代至70年代出生的乡下孩子最不愿回首的噩梦。但当下,人们生活水平的改善,“三高”群体迅猛增加,原本被乡人们避之不及的山芋等“粗粮”又渐渐成了“新宠”。
东乡人吃饭须臾也离不开的,则是各种各样的食用油。在东乡,豆油和菜籽油比较常见,芝麻油比较稀罕。从最初的“点宕”,到最后的“磨油”, 也是充满着动感。
东乡人说种豆是“点宕”。在事先用小锹挖好的小土坑里,放下三五颗去年留下的干黄豆种,轻轻地盖上一层薄薄的土。无需漫长等待。经过几场春雨的润湿,一朵朵娇嫩的豆芽便会破土而出。而油菜倒是还会有再一次选择,即普遍地播种,等到幼苗长大后,再挑选着移栽。但现在图省事,大多数人都是直接“点宕”,这样的做法,既省去了一道工序,且存活率还会稍高一些。
历经一个春天的成长,到了收获的季节,人们要做同一件事情,即“拔”豆秸秆或“拔”油菜杆。这是一个苦力活,且不能蛮干,得用巧劲。豆杆或油菜的根部都硬往地下钻,牢牢地抓着地面。而成熟了的豆角和菜籽,在各自的壳里都很“傲娇”,一碰就会裂开,到手的果实就会撒在地上。既要拔出秸秆,又不能让太多豆或菜籽掉落,火候很难把握。不擅农活的半大孩子,跟着父母一块地拔下来,手上顿时冒出“血泡”是寻常事。
接着,拔回来的豆秸秆和菜籽杆会被放到晒场上。这是一场重头戏。也是乡下孩子最为有趣的事。即用连枷“打”豆秸秆或“打”菜籽秸秆。这是一种木质或竹制的工具,长长的把柄的头部,用木栓连接了一块手掌宽的竹排。手握把杆,高高地举起,让前端竹排在空中做一个翻飞,然后重重地落下。随着农人一举一落,一上一下的劳作,豆子或菜籽就会从晾晒干枯的壳里滚落出来,四处飞散。不一会儿,原本鼓鼓囊囊的秸秆豆荚就空了。搬开秸秆,场地上留下来的,则是一颗颗饱满的豆子或菜籽,浑圆而光亮。
最后的程序就是“磨”油了。有豆油,有菜籽油,也有芝麻油。这是家家户户餐桌上的美味绝对不可缺位的主角。但这不是普通农人自家可以做的事情。得送到专门的磨坊去“磨”。而通常,这样的磨坊不多,一般是几个村子才会有一个。长年累月的磨制,人未进磨坊,就能闻到各种油的香味了。但那种浓腻,一般人会受不了。
而每到农闲时节,东乡人最轰轰烈烈的事情,便是兴修水利。那样的场景真的是锣鼓喧天,人山人海。来自各个村落的东乡人集体会战,东乡人称之为“出河工”。一旦完成“出河工”任务,一年的生产也就意味着接近尾声了。这样的空闲日子会一直持续到来年的春耕。一年,又一年。东乡人的日子,辛苦,丰富,但幸福着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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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龚舒琴 图片:网络
编辑丨小焕 主编丨洪溪小子 审核丨愤怒的奶嘴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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