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曾经给我妈擦过呕吐物的邻居,如今日子窘迫,我是这么做的

(个人生活经历,真人真事)

听闻我的发小邻居梅梅已经2个月没发工资了,我比她还着急。

今年这个大形势,她为了供养上高中的女儿,还得在学校外面租房子住。

她在公交公司工作,已经被客运公司收购。

收购以后,像她这种边缘性的岗位,我估计连2000块钱也挣不到。

两口子都是老实本分的人,但是本分到真的发不了财的程度,家底单薄,父母一方还没有退休金。

我悄悄给她定了几百块钱的米面粮油、鸡蛋、水果和一些零食,让跑腿给她送到家里去。

知道是我买的,她连续说了好几个谢谢。

这句谢谢她真的不用。

我记得我当初困难的时候,是她给我伸了一只手。

再早之前,我住在筒子楼里,梅梅搬家以后,她家的房子就租了出去,二十几平米的小房子,一个月200块钱。

我俩没断联系,她结婚的时候我还是伴娘。

我1.74米,她1.58米,就这么高低悬殊的两个人,我硬是给她保驾护航。

说我是她的保镖更为贴切。

她搬去了家属院,我还在筒子楼里蜗居。

后来听闻我要出嫁,家里要来不少亲戚。

临结婚前的一个月,梅梅过来看望了我,在我家28.5平米的小屋里,她偷偷建议:要不然你还是去宾馆出嫁吧,这房子太小了,到时候人多,连个转身的地方都没有。

其实她怕我婆家人看到这个破败不堪的居住环境,嫌弃我寒酸。

这事我坚决不同意。

我在这里长大的,再小的窝也是我的根。

梅梅在走廊里踱来踱去,一直思考着怎么让我出嫁的时候,不至于娘家婆家的人,都像沙丁鱼罐头一样,挤在我家。

我倒是没想那么长远。

梅梅比我年长两岁,最后她还是做了个决定,把她家正在出租的房子腾空,无偿给我安排一间。

还没等我同意,她就去找她家的租户,说是有要紧事要用房子,让他们尽快腾出来。

反正大杂院里有的是空屋。

对于她这种行为,我真的有点受宠若惊。

梅梅说这事她做主,等我出嫁的时候,把这间屋里好好给我打扮下,气球和鲜花,给我把气氛营造到位。

对于损失的那200块钱,她倒是丝毫不在乎。

在我结婚前,她就自掏腰包买了个涂料,要把房子粉刷一下。

我过意不去,表示不用如此隆重。

她说:我这房子重新装一下,我也继续好租啊。

这话明显是为了开解我的,当时我们这个大杂院,已经开始了拆迁谈判,外面能有人再进来租,可能性倒不是很大。

很快,她就把她家里那些老古董的家具,全都处理了。

屋里有个腌咸菜的大翁缸,还是当年她妈妈的心头爱,一米多高的大缸,梅梅倒贴给收破烂的10块钱,让人家拉走。

跟她老公两个人,下班后就来这里忙前忙后,墙壁上一笔一划的涂料,虽然看着很不专业,但是我知道那是梅梅的一片心意。

结婚前几天,她还从外面给我找来了人造革的地板。

黑白格相间的地板,看起来有点欧式风情。

“这屋里的水泥地有点太掉价,还是这个地板好看。”梅梅一边说,一边指挥她老公铺。

边边角角都弄得整整齐齐。

又从外面给我拉来了一个二手的小沙发,还有几组小柜子,就连灯泡也换成了LED的吸顶灯,一通鸟枪换炮之后,这屋子的格调一下子打开了。

能调用的资源,能充当门面的礼物,她都一点点给我拉了过来。

就连墙角的铁艺花架,还是她婚房里的。

结婚前屋子里的气球、拉花、还有绿植和鲜花,她真是尽力为我张罗了。

我一分钱没花,全是她投资。

我问她:我结个婚,你比我还重视?

梅梅一句话让我破防了:咱俩都是独生女,认识这么多年了,早就处成了亲姐妹。

其实她只是可怜我没有父亲。

结婚前一天,她早早赶来帮忙,又是帮我招呼同学朋友,又是帮我妈烧茶做饭,就连我济南的大姑下了车找不到公交站牌,也是梅梅亲自去接的。

那个时候我年纪小,她做的这一切,我都理所应当享受着。


顺利把我送到婆家之后,她才放下心。

梅梅后来的婚姻并不顺。

她一度因为自己生的是女孩子,在婆家受尽了气。

得知她的处境,我甚至比她还要生气,捶胸顿足要找她婆婆算账,在她女儿的满月酒席上,一个劲给她老公翻白眼。

但我又算哪根葱?

梅梅老公过来敬酒的时候,我为了给他点颜色,一桌人,就我没起立。

明眼人都知道我在玩针对。

她老公反而不急不恼,忽略了我的无礼行为。

当年我的脾气就是这么冲,趁着年轻气盛,说话做事完全由着自己的小性子来。

后来,看着梅梅的婚姻起起落落,争争吵吵,到最后我也被她耗到疲惫了,怼了她一句:离不了婚的窝囊女人,你都快气死我了。

那天我俩在面馆吃饭。

我双手交叉,冷冷地给她扔出去这句话。

实在有点忍无可忍。

她挑着碗里的面条,低着头,一言不发,没等一会儿,就看到她放下筷子,夺门而出的背影。

我追也没追。

毕竟我能说的都说了,但是她还是朽木一块,油盐不进。

这话说出去以后,她在我的生活中消失了几个月。

反正我不缺她这一个朋友。

当时只觉得她头大无脑,性格懦弱,活该一辈子被人欺负,我俩的关系断交就断交。

随后我妈生病住院,梅梅知道后,给我打来了电话。

她骑着电动车在医院门口,喊我下去。

我磨磨唧唧,故意晾了她一会儿,才下去。

到了楼下以后,看到他们小两口拎着大包小包,在医院门口左顾右盼。

看到我以后,梅梅马上拉住我的衣角:“怎么样,你妈没事吧?”

“没啥大事,反正确诊是癌症了。”我低沉地说了一句。

“哎呀呀,哎呀呀。”梅梅转身就扑在她老公的肩膀上,不停抽泣。

我让她别哭了,这会儿我妈还不知道自己得了癌症,明天手术,现在一直告诉她是炎症。

梅梅红着眼睛,拳头顶在鼻子下面,努力在克制自己的情绪。

她犹豫自己还上不上去,她怕自己看到我妈后,情不自禁失声痛哭。

也难怪她有这个反应,我俩做了十几年的邻居,我妈是看着她长大的。

看到她的眼泪,我也被触动了。

后悔这段日子自己太任性,一个电话也不主动联系她。

等她情绪平复以后,还是跟着我上了二楼。

到了病房门口,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迅速挤出来一个笑容,满面春风就进去了。

我妈倒是看出了梅梅刚哭过。

问:“你怎么了闺女?看着眼睛那么红。”

梅梅赶紧扒拉了一下自己的眼皮,笑着说:“’没事,慧姨,来的路上迷了眼了,刚才揉了半天。”

我妈坐在病床上,给梅梅剥了一根香蕉。

梅梅拿着那根香蕉,情绪又来了,她谎称有点肚子疼,把香蕉塞给了她老公,从我妈床头扯了点卫生纸,跑了出去。

我跟在梅梅的后面,只见她跑到护士站的位置,捂着脸。

为了不引起注意,我俩又下楼去了小花园。

她问我:“慧姨这病要紧不?”

我叹了口气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明天就手术了,医生说最后看病理结果。”

她看着我,说:“你要是心里难受,你就跟我说吧。”

其实我的难受劲,早在第一开始的时候,自己就强忍着,一点点消化了。

现在只能在我妈面前若无其事。

那个时候临近端午节,梅梅说会包点粽子给我妈送来,在病房里也得过个节。

第二天中午,她一个人又赶来了医院。

下午3点的手术,为了等专家来,硬是拖到了5点。

从5点到晚上9点,梅梅和我形影不离,她拉着我的手,默默无言。

直到医生在小窗口喊我过去,看到袋子里被切割下来的子宫,那个曾经孕育我生命的器官,就此和我妈彻底剥离,我的一下子泪崩了。

梅梅小小的身躯使劲搂着我。

怕我受不了倒下去。

晚上7点钟,梅梅的老公来了,他说下了班过来看看,一会还可以帮忙抬一下我妈。

还带了一些打包好的晚餐。

这个时候,我才感觉到人和人之间,哪有那么大的敌意。

在困难面前,有人主动能帮一把,就是我的福气了。

我对她老公说了句谢谢,之前对他的成见,在那一刻,也释然了。

晚上9点30半,我妈从手术室被推了出来,那个时候我大脑完全都是空白的,紧张、抽搐、惶恐、不安,一阵阵的向我袭来。

我妈在推车上闭着眼睛,面如死灰。

我看着都害怕,整个人都在筛糠一样不停发抖。

我妈被安顿好以后,梅梅守在我妈病床前,手里攥着卫生纸,一动不动盯着我妈的嘴。

医生说是术后有可能呕吐,为了不呛流,旁边一定要有人守着。

这活她替我干了,让我去忙余下的事情。

是梅梅亲自给我妈处理的呕吐物,我妈吐了不少,梅梅半点没有退缩和嫌弃,用手托着卫生纸里的呕吐物。

我老公站在旁边,看着梅梅细心的操作,都被感动了。

看着我妈吐完以后,梅梅又打来了温开水,给我妈把脸和肩膀,认认真真擦拭了一遍。

就算是现在还没有醒来,她也让我妈妈清清爽爽。

一个亲生女儿能做到的程度,她能做到了。

等我回来后,她已经帮我做完了一切,又盯着旁边的心电监护仪。

因为我过于紧张,大呼小叫喊了两次护士。

第三次护士没好气说了我一嘴:“你别那么紧张,这个数据不会太平稳的。”

“这是她妈,她能不紧张吗?”一向温和的梅梅突然来了一嘴,尖锐地说道:“谁亲妈现在躺在这里,都会紧张的,更何况现在病人还没醒来。”

护士听完,白了梅梅一眼。

此时此刻,只有梅梅懂我。

梅梅还蘸着清水,不断拿棉签擦在我妈的嘴唇上,这样总不会因为水分缺失引起唇裂。

熬到了晚上12点,她们两口子才回去,第二天还得上班,临走的时候,梅梅又从兜里给我塞了点钱。

一周以后,病理结果出来了,是初期。

我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梅梅又送来了几只她亲手包的大蜜枣粽子,还给我妈买了个蛋糕,权当是庆祝吧。

这件事过后,我才感觉到这辈子能和我有过命交情的朋友,她算是其中之一。

后来,随着梅梅和她老公的关系时好时坏,也因为我的思想成熟了起来。

我再也不提让人家离婚的事了。

再好的朋友,不能插手别人的家务事。

不过一次偶然的机会,梅梅的老公找我报名参加考试,我开口就超过了市场价。

幸亏他老公不懂。

不过本着朋友的关系,二话不说就给了转账了。

我知道梅梅这几年过得也憋屈,他们两口子经常因为钱的事情闹脾气,我就故意找他老公多要了点。

除去成本价,我把剩余的钱,都给了梅梅。

梅梅不理解,问:“你好端端的给我钱做什么?”

我让她拿着,她不拿,但是犹豫了片刻,我觉得这中间差额的费用,如果我实话实说,又怕节外生枝。

我就建议梅梅:“我给你报名了成人高考,单招性质的,6月份考试,到时候你过来参加。”

这话说完以后,梅梅瞪大了眼睛。

她高中毕业后就去了公交公司,根本就没想着再学历提升的事。

没想到现在我做主,给她报上名了。

梅梅死活不同意,说一看书就头疼,这辈子和大学无缘,让我饶了她吧。

但是在我的一再坚持下,直接拿着表格杀到她家。

填写资料、贴照片,提供各种材料,我直接提供上门服务。

最后梅梅云里雾里,就被安排了考试。

考前几天,我专门让她请假,坐火车过来,住在我家,一点点教她计算机操作。

在此之前,她连电脑打字都费劲。

死马当活马医,我也请了几天年假,陪她练,陪她背,狠狠突击训练了她几天。

考试那两天,我比她都紧张。

管吃管住管接管送,最后考完试以后,给她买了张火车票,又给她送走了。

整个过程她都像做梦一样,即使不情愿,但也不好拒绝我。

最后分数公布后,梅梅顺利考上了。

我又把他老公多给的我那部分钱,给她交了学费。

到最后我才给她说明了原因,反正这钱退不了,而且两年后她还能专科毕业,这钱才是花到了刀刃上!

梅梅倒是哭笑不得。

不过我们两个彼此信任,她也明白了我的良苦用心。

岁寒知松柏,患难见真情。

经过这么多风风雨雨之后,哪怕我和梅梅一年半载不联系,也断不了我俩的情分。

今天下午我突然问她:你现在过得怎么样?是不是几个月不发工资了?

她说:是。

我就在网上下单,给梅梅买了点吃的和日用品,尽管这些东西值不了几个钱,但是作为朋友,我认为能让梅梅感受到我的关心和惦记,也不枉我俩这么多年的情分。

马上五一,我会邀请她们一家三口来我这里小住几天。

我的朋友不少,但是真正交心的没几个。

我不求梅梅混得风生水起,也不盼她过得大富大贵,我能沾她多少光,只要她在远方平平安安,照顾好自己,这辈子我俩不散,我就知足了。

最好的友情,不一定在身边,但一定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