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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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记忆如梭!
我出生在七十年代初期,一个四面环山、偏僻落后的小山村。这里晴空万里,艳阳高照,几朵白云懒洋洋地从高空飘过。远山绵延起伏几十公里,满山的苍松翠柏,奇石怪崖。一条小溪唱着欢快的歌儿,从山下穿过。鸟儿叽叽喳喳争个不休。山路像是绿色世界的忽隐忽现的飘带,山路尽头是几块田地和村庄。田地里到处都是忙碌的人们,收音机里的秦腔声、笑声及欢快的聊天声,还有远处牛儿的铃声不绝于耳,扑面而来的花香沁人心脾。炊烟在村庄上面画了个优美的弧线隐入天际。这是一幅多么和谐美好的画面!
我的童年全部在这里度过,在没有上小学之前,则是无忧无虑的和一群小朋友玩游戏、做迷藏。玩石头盖房子,垒灶台,用玉米杆做眼镜,推着棍子当车开。在土垛上挖蛐蛐,在村边的草地上挖红棒槌。一种像胡萝卜一样,但是特别小,甜甜的,挖出来在衣服上搓搓泥土,就吃了。在杨树沟摘名叫羊奶奶的野果子,还有马茹果、麦籽、酸枣、山楂、野杏、山核桃等等,都是我们小孩子钟爱的美食。
农村每家都会养牛,我们也会跟着大人们去放牛。山下有一条小溪,常年奔流不息,河水清澈见底。到小河里抓泥鳅、螃蟹。用树枝做水车,放到溪流湍急的小瀑布上,听着轰鸣的瀑布,看着飞快的风车,开心一整天。
在我们村有一个邻居是我的远房表哥,名叫渭南(正式名字叫李海锋),比我大生月,我们表兄弟二人一会关系特好,一会儿打到一起,我的脸老是被抓破,最心疼的不是我,而是母亲了。一次我们演武打戏,对象是一只小花猫,可怜的小花猫被我们打死了,最后才知道那只猫,是我们家的(我们家有一只大梨猫,她生的小猫就不知道有几个了),结果被奶奶狠狠的骂了一顿。我们一起度过了最快乐的童年时光。该上学了,他则转到离县城很近的平原上生活了,再次见面已经是初中毕业了。
五峰大队一共5个生产队,我们西坡头队是一队,有2个自然村,即西坡头村和瓦窑沟村。我们瓦窑沟村,上村2户人家,下村一共7户人家。土地多是山地,只能用牛耕种,广种薄收。农闲时可以搞些副业,如摘山桃、连翘、打野杏、挖黄芪、苍术。养牛、养羊或者养一两头猪。吃的菜也是自己种,全年很是辛苦,仍然很难解决温饱,生活艰难不易。
回想起来,那时候还没有农田下户,收麦在庙梁对面的山上,叫杨塔的地方。大家排成一排,用镰刀收麦子。在西坡头大槐树下的房子里做饭,做好饭用水桶盛好,挑到杨塔,路程足有十多里路,饭一般是稀饭或烩面片。小孩子则到田地里拾麦穗,算是勤工俭学,因为天热老师会发给同学们一些薄荷片,在当时应该是避暑降温的神器,另外就是用罐头瓶装的白糖水。
到秋后收玉米季节,上场堆满了玉米棒子,还有专门的人看护,最后晒干、锤成玉米粒,算完帐分发给农户。另外一件事也能体现大锅饭,就是往地里拉粪,有几个人专门翻粪,有几个人套大犍牛拉架子车,往碌轴坪地里拉。由于路窄,错车是个技术活。回来是空车子,小孩子会争先恐后的要坐一程。最远的地是老台上,由于连架子车路都不通,收庄稼要绕到西坡头,保守估计也有十七八里地,这种辛苦不言而喻。
乡上来干部了,吃饭要到村民家中轮流派饭,干部和老百姓还是有很大区分的,穿着明显要好很多,干净整齐。
夏天收麦子是一年中最忙最辛苦最有压力的季节,都盼着好天气。不是每年都顺风顺水的,赶上连阴雨,收麦就让人头疼。如果碾场碰上雷阵雨,没有碾好的麦子被雨水淋湿,那就一天的活,得忙好几天的。收麦是用镰刀收,一把一把的割,一捆一捆地放到一起,一边收一边用牛车往大场里拉。到了晚上就得把拉回来的麦子摞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麦垛子。我则在麦垛上把挑上来麦子拨匀,还得拨正,否则会倒塌的。要忙到凌晨一两点,那个困呀,望着清冷的月亮,听着唦唦的推麦子的声音,几乎昏昏欲睡。第二天还得起个大早,开始新的忙碌的一天。碾麦子是用牛拉上石碌碡,转圈圈,特别地慢,又没有效率。天气很热,又有牛虻飞舞着,伺机叮人。真是苦不堪言。
忙完夏收就得去镇上交公粮,后半夜起来给大黄牛喂些青草饲料。天一亮,简单吃些馒头,套上大黄牛,用架子车拉上小麦。走完三十多里山路,赶到镇上粮站,去排队等候。多半情况,还得到北边桥头,在水泥地板上再晒一遍,到两点后收起来,再去过风车、过电筛,最后才能验收合格。过秤、开票、结算,超额完成的折成现金,大概也就两毛多钱一斤。没有完成的秋收下来,再交玉米。一般大家都在夏收时完成任务,秋后不是更麻烦。因为路途遥远,我们经常去打扰大妈家(远房自家亲戚),大妈很是热情,炒的青椒炒洋葱很是好吃。另外一家人,是老爸的同学,是一个大个子。印象中他带着礼物,长途跋涉到我们家,和爷爷蹲在火炕上吃饭,这已经很难得了,人非常和善好客,有时候会寄宿在他们家,真是添了不少麻烦。
赶集对我来说特别向往,家人不让我去,怕我太小,跑不下来。我很执拗,结果脚踝落下病根,走久了会很痛。柳林镇上逢会是农历三、六、九。从南边的小学开始,有卖农具的,还有一家铁匠铺。有一家国营的食堂,再往北有一个很大商店,叫供销社。有五金锁具、生活用品、农资物料(化肥等)。再往北就是北沟口,就是牛羊猪市,再往北是粮站、收购站。收购站主要是收生猪的地方。每到年前的几个集会,人很多,很热闹。有卖鸡、卖猪的,还有置办年货的。小孩的新衣服、过年写对联用的红纸、燃放的鞭炮。倒是每次家人会给我几毛零钱,我不会买油糕之类的零食,而是去供销社里最南边卖书的地方,买一本连环画小人书,这是我最大的梦想与欣喜。
家人偶尔也会带我去街道南边的食堂吃一碗清汤饸饹,泡上自己带的馒头,真的好吃。吃完饭得早点往回赶,因为还得步行三十多里山路。后来梁上还修了汽车路,能走大汽车,可以把木材拉出去,丰富的木材资源可以支援祖国建设。后来由于维护跟不上,也没法走车了。再往后来,我们赶会、去县城都走河里路了,几乎没人走梁上的路了。再说赶集向往的原因是夏天可以吃上美味的西瓜、甜瓜。秋天可以买到红薯,烤着吃,真是太美味了。
求学之路也是一条充满艰辛的路。因为连阴雨天气原因,已经是周二了(学生需要星期天下午到校,并且上晚自习),我迫不得已背上馒头篮子,用塑料袋子(化肥袋子里内衬)盖上馍头篮子,冒着小雨,走梁上的山路去学校。从长条沟到蔡河的路上树林茂密,杂草丛生。每过一处露水溅湿了衣服,人会冷得打哆嗦,湿衣服贴到身上,很不舒服。脚下的路,被雨水冲刷的崎岖不平。跌跌撞撞,几次差点摔倒。到了蔡河,要趟水过河,深秋季节的河水冰凉刺骨。过了河,将满是泥浆的布鞋洗了洗,穿上继续向田家咀的学校出发。在大山深处一个十几里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独自行走来说确是一件挺难、挺恐惧的事情。当然选兰杆川或补沟河要好很多,路却远些,我学生时代有四年时间这样渡过的。
还有一次是回家,让人终生难忘。当时是实行两个礼拜为一大礼拜,放三天假。因为大家主要都是拿馍、咸菜等干粮维持生活,小礼拜就请假回去拿馍。走到贺庄时,天色已晚,小姑家的邻居已经把牛往回赶,我还是硬着头皮,加快脚步。到补沟河时,我认识的刘广富家正在收拾场上的麦子,他说:“这娃,天这么晚了,咋回去吗?”我则回答:“没事”。但是心里特别害怕,害怕的另外原因是听大人们常说,柳坡有几面废弃的窑洞,非常恐怖。这里是鬼怪灵异事件发生的地方、是凶恶野兽出没的地方、是闲人赌棍偶尔聚集的地方、是拦路抢劫时有发生的地方。我别无选择,继续前行。
我加快脚步,开始爬坡。走完一段长坡,进入一个大沟,周围高大的树木、茂密的荆棘则变成墨绿色,光线迅速灰暗了下来。我知道这时天已经彻底黑了。我由快走变成跑步快速通过大沟,继续向前上坡。腿脚感到越来越吃力,脚步也越来越缓慢了。当到那几面废弃窑洞附近时,我又开始跑步上坡,从旁边快速冲过去,再往上则是一片荒废的庄稼地,还有原来人家碾麦子用的大场和石碌轴。这时候周围比较开阔,心里倒缓和一些。再走了好一阵子,终于到了山顶。大山弯曲绵延数十公里,像一个巨兽张牙舞爪,周围的一切都和夜色溶为一体,漆黑一片,只有一条山路,发灰发白。周围静的出奇、静的恐惧。
我深一脚浅一脚,跑步下坡,进入草谷河。这里是西坡头人种的地,路现在比较平缓,恐惧并未减少。我是边跑边走,终于在这无尽的黑暗中看到了远处忽隐忽现的灯光,如同看到了希望。到了西坡头妗婆家的门口,妗婆大为惊叹。我这时才放心了,因为再走二里多路就到家了。
虽然交通不便,但是这里民风淳朴、产粮稳定(西边的兰杆川、东边的补沟河、大姑家的枣园都吃的不够)。谁家盖个房子、谁家缺个农具、或者半夜谁家里有个急事,邻居们都能全力帮忙。红白喜事更不用说了。
最热闹、最繁忙的是春节前。有人杀猪、有人做豆腐、有人挂挂面、有人做点心(水晶饼)。女人则蒸馍、炸油锅。到了年三十晚上,大家有端菜的、有拿酒的,到人缘特好的老袁家聚集。炕烧热、火炉烧旺。大家猜拳喝酒、拉家常、谝闲传、开玩笑,直到深夜,好不热闹。小孩子则成群结队,东家串串、西家转转。有时偷根烟抽,当时的香烟是羊群烟。
小孩子最盼望的是挑灯笼,从正月十二三开始。小朋友挑上各式各样的灯笼,上下村乱逛,非常高兴快乐。到了正月十六,就开始撞灯笼,烧完了之。这时候才算把年过完了。
时光如指间流沙,久远的记忆,因为岁月远去而渐渐模糊,但对那片土地却仍然热爱。学生时代曾经心里誓想,村子里的小学环境提升、交通落后的改变,我要尽我之力。还是要感谢党的政策,后来政府进行了移民搬迁,在十里坪地方盖了新农村,装上了路灯、自来水。并且开了养兔厂、豆腐厂、养鸡厂。村民的幸福生活从此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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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程斌,铜川市耀州区人,在西安生活工作。热爱阅读,闲暇之余写点东西,记录生活中的点滴。有幸生活在这个盛世新时代,“生命不息、阅读不歇、笔耕不止”,以后余生,还需更加努力!
图片:网 络
编辑:高 洁
初审:付 炜
终审:张 小 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