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稻场的日子,咋呼郎的幸福
咋呼郎,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咋呼郎是一种鸟,从小一直听老人们说它不孝,娶了媳妇,就忘了娘,至于长成什么样,尾巴究竟有多长,我根本没见过,但它的叫声,我却曾经听过,至今记忆犹新,让我念念不忘那段与阿娘一起打稻场的日子。
当咋呼郎的第一声鸣叫响起来的时候,天还没有亮,四周薄雾弥漫,露水打湿了路边一束野花,娇艳欲滴,一些不知名的小虫躲在草棵丛中低声呢喃,田野一片空旷寂廖,村庄在点点星星的星光下,显得朦胧空幻。阿娘开始在黑暗里摸索起床,点上煤油灯,到锅屋烧饭,我也从睡梦中醒来,迷迷糊糊的从看稻场搭得简易棚里钻出来,一阵凉意袭来,不由得连连打了几个冷战。稍微活动活动一下身体,用索头套上老牛,随着石磙的吱哑吱哑声,不停的打着哈欠,一圈一圈的在头天晚上就抖好的稻秆堆上碾压。俗话说,上集人不饿,打场牛不饿,打场时,老牛一边转圈,一边随口拉拽一些还有稻穗的稻秆吃,等到第一遍场打完,牛也快吃饱了,不过,我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阿娘把早饭烧好,叫上妹妹,来到稻场,用草叉翻场,我䣃下老牛,回家洗洗脸吃早饭,这时天已经亮了,薄雾逐渐散去,咋呼郎也停止鸣叫,村庄里开始热闹起来,鸡犬声,小孩的哭闹声,夹杂着大人的训斥声,响成一片。等我吃好早饭回到稻场,阿娘与妹妹已经翻好场,转回家吃早饭,我重新用索头套上老牛,在石磙的吱哑吱哑声,又一圈一圈的,在翻好的稻秆上碾压。
阿娘与妹妹在家里吃过早饭,把家里拾掇拾掇一下,喂好猪,把鸡从鸡笼中放出来,然后重新回到稻场时,我已经打好第二遍场,把老牛卸下,随手把它赶到空田中,让其自己散放。我顾不上歇息,拿着草叉,与阿娘,还有妹妹,一起翻场,稻草被草叉叉起,随着用力抖动,稻草散开,稻子纷纷落下,整的稻草被叉到旁边空的田地里晾晒,碎稻草经过用竹耙一遍遍的搂耙,用大笤帚一遍遍的掸扫,被赶到场边。阿娘掌扶着大推板,我在前面把牵绳放在肩膀上,斜挎着身体,用力把厚厚的夹杂着稻紊的稻子,拉到稻场中间堆成一个大堆,妹妹负责用大笤帚在后面清扫。当稻场上的稻子全部被堆在一块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得老高,终于可以稍微歇息一下,喝些水,顺便上上厕所,清理清理一下肠道。
大概歇息半个小时左右,我拿着扬掀,趁着有风,准备扬场,妹妹转回家去烀猪食。我先用扬掀从稻堆上彻起一些稻子,向空中扬起,以稻紊的飘处,试试风向,然后站在最好的位置,用扬掀一掀掀的,从稻堆彻起稻子,用力扬向空中,随着稻紊被风吹走,稻子落在空地上,散成一条长直线,阿娘用大笤帚稍子,把一些风吹不走的草结,轻轻掸扫到旁边。等扬好场,也快到中午了,阿娘转回家准备烧午饭,我与妹妹把扬干净的稻子,重新在稻场上推散开来,在太阳下晾晒。
妹妹转回家去,我跑去看看老牛,然后瞌睡上来了,实在挺不住,一头钻进稻场上搭得简易棚子,呼呼大睡,睡得那叫一个香。
不知不觉几十年过去,又到了秋收的季节,我家的稻场地早已划分给了别人家,种上了水稻,老牛现在成了稀罕物,随着收割机的轰鸣声,在稻场上用老牛打场,成为了过去。阿娘累了一辈子,如今虽然已经年迈,天天药包嘴,连走路都困难,但始终放不下家里的一些田间地头,与阿爸一起,还在力不从心的做着一些农活。哥哥妹妹如今都远在上海,各有各的家庭,各有各的事情,回来一趟不容易,能够聚在一起的机会很少很少了。
直到现在,我都没见过咋呼郎长什么样,尾巴究竟有多长,也许我至今没娶到媳妇,所以没有忘了娘,很幸运的陪在老爸老娘身边,享受着做儿子的幸福,陪他们走最后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