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情散文:故乡的山

乡情散文:故乡的山
文:许忠学
我的故乡在秦岭西麓的山沟沟里,被大山重重叠叠地包围着,在故乡到处都是山。
故乡的山不大,乡亲们习惯都叫坡也叫梁,准确地应该叫丘陵,它是横跨半个中国的巍巍秦岭的余脉,家乡山上沟沟壑壑里的溪水,都日夜不停地流淌到嘉陵江,又日夜兼程地奔流到长江去了。
故乡的山,听村上有文化的人说,是一亿五千万年前,昆仑山上的一场大风,把黄土高原的土吹到这里,堆成土包包,像一个个特大的馒头。远处看,这馒头一个挨着一个,整个馒头上都有田地庄稼,都通畅着羊肠小道,那都是村民们耕耘劳作时踩踏出来的。
故乡的山,又像是一头牛或一只大象的脊背,绵延起伏,一出家门,就能望见一溜一溜这样的山,顺着这山势,就有几个村庄落偎依在她的怀抱里,向山凹里遥望,那面迎风招展的红旗,便知道是村委会的文化广场和学校,那是整个村子里天心地胆的黄金地段了。
故乡的山,很朴实,也很无私;只求奉献,不图回报。她倾其所有,默默无闻地滋养着故乡的村民们。自祖先们在明初洪武年间从山西大槐树下迁移到这里,就在大山里躲避战乱,开荒种地,繁衍生息;在那大跃进闹饥荒的年代,大山给村民们源源不断地提供野菜和树皮,用来充饥,还有野蘑菇、地软软等菌类食物,帮助村民们渡过难关,挽救村民们的生命;当寒冬腊月大雪袭来,大山给村民们提供取暖的柴禾,让村民们温暖地渡过严寒。山上还有野兔子、野锦鸡和野鸽子等野生动物,供村民们猎取改善生活,山上还生长着半夏、党乡、黄芪、灯花、柴胡等数不尽的野生药材,农闲时间,村民们上山挖药,来增加收入;夏天,满山遍野的绿草嫩叶,喂肥了很多的骡马牛羊;村民们盖新房子,都是就地取材,不花一分钱,只叫上几个帮手,在山上采石取土伐木,用上十几天的功夫,一座崭新的房子就盖好了。故乡的山,是村民们的衣食父母,是村民们的生命之山。
故乡的山,很普通。她没有峨眉山的巍峨,也没有恒山的险峻,更没有泰山那么有名气。她缺乏大江大河和飞瀑流泉的滋润,加上山势海拔较高,常年累月**着,植被稀疏,只显得贫瘠苍凉,再无其他景致,所以,祖先们自从迁移居住到这里,除了马步芳的部队来烧杀抢掠过,就再无人问津过这里的大山了。
故乡的山,像牛肚子一样,纵横交错,绵延不断。她用自己的身躯掩藏着乡亲们,护佑着乡亲们,养育着乡亲们。她和乡亲们唇齿相依,相互依存。她虽然脊贫丑陋,但是,乡亲们从来不嫌弃她,不妄自菲薄她,而且有着深厚的情感和爱意。有了这些朴实的山,乡亲们才有了坚定、自信、踏实、安全、自由、本真的信仰和信念。这些一望无际的山恋,还有那数不清的山头,大多数都没有名字,即便是有名字,都是随山形或原归属随口叫出来的。如,稍子坡,枕头山,钱家湾梁,旧堡子山,大崖,杜家嘴,大范家湾梁,刑家湾梁,马鞍山等等。名字有点土,但感到非常亲切,也饶有情趣,也有历史故事和传说。
故乡的山,都不高不大。虽然不高不大,但是,当我背上粪土往山上爬行时,就感觉到故乡的山,就是世界上最高最大的山了。我步履蹒跚,脸部与山路面只有半尺距离的时候,任凭有多少血性气力,有多少豪言壮语,都无济于事,竹背篓里的粪土不亢不响地镇压在脊背上,时而因脚步滑动,粪蛋蛋便会调皮的跳到脖子上,慢慢的从领口窜到腰部,与竹背篓伙同一起,不停的磨擦着脊背,那时一切妄念皆空,只祈盼下一个土歇台快点到来。还有,就是夏收季节的烈日炎炎,从山上的麦地里往山下的打麦场背麦子,起初还感觉到麦子重量的存在,走到半山腰,汗水和麦穗芒从脸上笼罩下来,眼睛都睁不开了,这时候,绵延的山和崎岖的山路,就像是在梦里一样朦朦胧胧,弄不明白,山有多高,山路有多长。
但有时候感觉到山是那么的矮小和美丽。记得那是公社广播站通知我,到公社传达室取《高考录取通知书》,我顿时心潮澎湃,惊喜万分,面对往日高耸入云的拐石湾山,我健步如飞,一口气就爬上山巅,站在山顶上向远处眺望,故乡的山,却是另一番景象,山顶上白雾缭绕,山坡上的田地里,乡亲们有的在收掰玉米,有的在赶着二牛抬杠耕刚收割完麦子的麦茬地,荞麦紫花正在繁花怒放,蜜蜂正在不知疲倦的围着荞花飞舞,土地的醇香味和荞花的清香味浑为一体,扑鼻而来,沁人心肺,好一派壮丽的画卷。
现在我已退休,再次来到故乡,故乡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故乡的山,已被森林全面覆盖了,一片郁郁葱葱。那些进城务工村民的农田已变成了撂荒地,杂草丛生,已和森林混为一片。恍惚间,我隐隐约约地看到,故乡的山好像又回到了原点,祖先们曾经披荆斩棘开垦的荒地,经过多少年代的耕耘播种变成良田,现在村民们弃田进城,良田又变成了權木丛林了,要种庄稼,又得重新开垦。
望着故乡的山,我更加肃然起敬。故乡的山,是故乡苦难的经历者,又是故乡发展的见证者。尽管光阴飞逝,岁月迭替,现在的故乡,山上没有田,村里没有人,甚至连鸡鸣狗声都没有了;多数村民都搬迁到城里居住,打工挣钱带孩子,故乡变成了"空壳";可是故乡的山,依然不离不弃,朴实无华,淡定从容,不计得失;她继续用满山的绿色,默默地呵护着故乡,滋润着故乡,守望着故乡!
我为故乡的山而感到自豪和骄傲,我赞美她的伟大精神,讴歌她那不朽的风骨,铭记她的博大恩情!
作者简介:许忠学,天水市秦州区人,曾任过教师,教育专干,党委政府秘书,税务管理员。现已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