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散文《亲亲的莜麦》之六:梿枷声声

初冬时节,乍寒还暖,一层薄薄的雪并不妨碍打莜麦。此时的莜麦已被风吹日晒,变的非常的干燥,从垛上取下来的莜麦,被整齐的头对头铺在场面,金黄一片,海海漫漫。梿枷打莜麦成了故乡经典的记忆,那时的邻里关系都很和谐,大家今天给东家打场,明天再轮到西家,商量着来,互帮互助,不亦乐乎。为少稍沾打谷场上的尘土,冒着严寒凌晨就得去河里挑水,把凉水泼在有破绽的场地,待到结冰之后,就变得平整结实了,然后把莜麦均匀地铺在场面。太阳出来,天气愈加寒冷,人们顾不得这些,慌忙投入战斗,打场时两两成对,面对面,眼对眼,翻动梿枷狠狠砸下。

在对打开始之前,还要在手心吐两口唾液,目的是为了不滑手,同时也可以增加力气。冬日的场面上,只见壮实的后生手握梿枷,两两一对,鼓起勇气,目视前方,梿枷此起彼落,显得异常协调。梿枷扇叶打到莜麦穗上,麦粒随之脱离了麦秸。“啪——啪”的声音响彻上空,场面蔚为壮观。有时两个年轻人较上劲,甩开膀子,用上猛劲,狠狠砸下,挥汗如雨,不得停息,此起彼伏,叭叭作响,在山谷中久久回荡。、

打谷场上,没有排练,没人安排,不用协商,几家互助,大家心知肚明,干的得心应手,就像是提前安排好的一样,显得分工明确,井然有序;各就各位,各司其职。在打莜麦过程中,用梿枷打是最常见的手段,因为这样一来颗粒归仓,毫不浪费,能打净莜麦穗上的麦粒。二来梿枷打过的莜麦秸秆变得酥软,牲口格外爱吃。童年时期,故乡初冬的上午,每个打谷场上都会上演惊天动地的回响,只见一个个年轻人精神抖擞,梿枷翻飞,打完一遍之后,用铁叉或木叉把莜麦翻个身,晾晒一会儿,这个过程叫“翻场”。之后休息片刻,继续开打。

当然,也有用骡子、牛、马匹拉着碌碡打场的,我们这里把这一过程称作“碾场”。牵着骡马在场地中转圈的农人,此刻会适时哼唱流传了千年的曲调,也许只有他自己才能听懂的小调,悠扬的曲调使得这一劳动场面变得有声有色,趣味无穷。碾场的骡马也似乎听懂了主人的心声,随着小曲小调的节拍,拉着碌碡奋力向前,没有丝毫的疲劳和懈怠。

打完一场,就要起场,待到满场的莜麦完全从秸秆上脱落下来,这才开始“起场”。“起场”顾名思义,就是用木叉、铁叉将整场的莜麦秸秆码放在打谷场的边角上。等到叉去了打谷场上所有的莜麦秸秆,紧接着就将满场的莜麦、碎屑收拢到场中央。有经验的老农用木铁把秸抖擞着挑开,年轻人把秸秆往场边堆积,每个人在自己的岗位上忙碌着,有条不紊,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偷懒。收拢莜麦秸秆、颗粒、碎屑之后,休息半个小时左右。

喝点水,聊会天。天色渐晚,之后进行最后一道工序——扬场,一大堆的莜麦和碎屑混合物,被木锹一下一下抛向空中,风将渣滓吹去,剩下的就是黄灿灿的莜麦粒了。这些饱满的成果,凝结着农人一年的辛劳。全部扬好后,就可以装进布袋,由骡子运送到家中粮仓了。

进入新时代,打莜麦不再使用梿枷,也不使用牲畜,为了省时省力,突出经济效益,全部用机器打,显得方便省力。不过听说机器打出的莜麦不太好吃,秸杆也不受牲畜的喜欢。原因是沾了柴油、机油以及皮带、机器磨损产生了异味。此时,收购莜麦的小贩们蜂拥而来,为的是抢收新鲜的莜麦,价钱不是很满意,但众乡亲还是把辛劳一年所收获的莜麦粜出一部分,用以换取急用的零花钱。父亲那时为了供我们上学,硬是忍痛粜出了上好的莜麦,换来的是一张张皱巴巴的毛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