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收地里,祖父母三次给孙子解难
今年是牛年,可以说是历年来最风调雨顺的一年,庄稼需要天晴,天就放晴;庄稼需要下雨,天就布满乌云,一会儿大雨就倾盆而下,一句话,天非常尽人意!

老龙今年拾起了儿子撂荒的田地五亩,全部栽种了杂交高粱,因为天缘巧合,高粱长势喜人,没有了往年令人烦恼的黄斑病,也没有飞蝇的祸害,高粱穗子硕大壮实,压弯了秸秆,红彤彤一片,意味着丰收已成定局。老龙这一高兴,竟然多喝了二两,喜滋滋向孙子许诺,收完高粱,给他买一个OPPO手机,但前提是必须帮助自己去田地里收割 ,否则,承诺难以兑现。
孙子龙翔,年方十六,初三毕业后,就不想读书了。父母远在浙江打工,无法教管孩子,由老龙夫妇照管。龙翔离开学校,没有了老师的约束,心情特别愉快,整日捧着一个卡顿厉害的手机打游戏,有时吃饭也要奶奶端到面前,然后一边吃,一边聚精会神地玩。老龙夫妇没有办法,只得由着孙孙的性子,随他搞,只要不出去做违法乱纪的事就行。龙翔老旧的手机让他很恼火,几次打电话给父母要钱买个新的,被父亲骂了个狗血喷头:不好好读书,不听爷爷奶奶的话,钱,没有!回家来,还要狠狠的揍一顿。
指望父母买新手机的愿望落空,龙翔只得暂时用着旧手机,想着靠玩赚钱APP,筹集着钱,自己买一个。但玩了半年,微信上零钱只有二三十元,想买新手机,天差地远哩。正在垂头丧气,听得爷爷的话,龙翔高兴的搂着老龙的脖子,连喊几声:“老爷爷,我的菩萨,你真好,你说话要算话啊!”老龙道:“和我割完高粱,卖了,给你买。”
老龙买了三把剪刀,一把交给老伴,一把交给龙翔,三人拿了塑料袋,风风火火赶往地头。眼下,有人已经收割高粱,脱离晒干,就有二手粮食贩子出价钱购买了。听说一斤高粱值三块六,老龙高兴的不得了,对孙孙说道:“乖乖,一亩地产七百斤的干高粱,爷爷我和你奶奶种了五亩,共有三千五百斤高粱,能值一万多块钱,给你买一个手机还费事吗?”龙翔听了,跳进地里,撑开剪刀,开始剪起高粱穗子来。
以前,人们种高粱,收割时连秸秆一块要,高粱用作粮食,做饭吃,秸秆做扫帚,打扫卫生。如今,扫帚手艺做的人比较少了,秸秆派不上用场,人们就专门要穗子就行,便于脱离。龙翔剪了一会,太阳就出来了,放着强烈的光芒,龙翔顿感背部灼热无限,高粱上的毛灰灰掉入脖子,奇痒无比,被汗水粘住,受不了了,连忙找一个阴凉的地方,蹲下去,感受一下凉意。高粱地里,山蚊猖獗,看不见它,它只飞来摸一下皮肤,就有疼痛感产生,一会儿肌肉就会出现一个包,很快就会起肿,鸡蛋般那么大,有敏感的人,居然会晕死过去。此时,龙翔脸部、手背、脖子上都起了包,疼的他不断地抠抓。老龙夫妇焉能不知?老伴想去给孙子治理一下,却被老龙喝住了,轻声地说:“让他吃点苦,否则,他还不知道锅儿是铁倒的。”
老夫妻二人一吊一吊地剪了一袋又一袋,看那龙翔时,还在抠着疼痒处,面前只堆了十几斤高粱。老龙故意对老伴说道:“抓紧啊,趁天气好,晒干了,才有钱买新的东西。”龙翔知道爷爷话的意思,强忍疼痛,又开始了剪起来。老龙给老伴使个眼色,老伴走过去,顺手扯了一把苦蒿,吐口口水,将苦蒿在手心里揉碎,去蚊叮处擦了擦,龙翔感觉不再疼痒,手摸了摸,包还在,就问奶奶:“有大难没有?”奶奶心疼地回答:“没有,两个小时后,包就自然消去。”
龙翔自打三岁起,就一直在学校里度过,哪里受过这般折磨,如果不是为了新手机,他才不会来地里死受的。父母带着弟妹,常年在外打工,虽说不富裕,生活用度还是勉强够支付的。他们把大儿子交给爷爷奶奶,就是希望龙翔能够接触农活,锻炼锻炼一下吃苦耐劳的筋骨,成年后才能适应求生的技能。读书成绩不好,在农村,除了做农业,就只有打工才是出路。
龙翔第一次出门做这样的农活,当然还不习惯,做一会,找一个高粱秸秆密的地方坐下,拿出手机,打开斗地主APP,很快进入到“王炸”、“联队”的角色。老龙也不强制孙子干活,一边和老婆剪着活,一边撑眼瞅着龙翔用心打着游戏。只见孙子有时兴奋,有时沮丧,那表情在随着游戏的进展而流露在脸上。
眼看一块地的高粱穗子快要剪完,老龙伸眼发现孙子还在游戏里徜徉,咳嗽一声,对着龙翔喝道:“小崽,你还想要手机不要?想要,就赶快给老子将穗子团拢起来;再坐着不动,钱从哪里来?新手机拿什么买?”龙翔快乐在游戏里,心思早已不在农活上,听了爷爷的呼喊,这才回过神来,关上手机,手往后一撑,妄图借助秸秆,将自己站起来。突然,龙翔大喊一声,痛苦地急甩手,继而又在地里翻起滚来。

老龙夫妇大吃一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赶过去看孙子。原来,高粱叶子上长了一种虫,这种虫浑身绿油油的,身上涨满了毒刺,人皮肤只要接触,就会出现一种钻心般的疼痛,相比之下,蚊子叮咬是小事情,这种虫毒了,如不抓紧治疗,可以说,就是关羽,也忍受不了这火燎般痛苦,也会在地里打滚。
老农迅速地晃一眼,知道孙子被洋辣辣毒了。这洋辣辣,平时生活在玉米叶、高粱叶上,隐蔽性极强,如不仔细,容易被其毒着。一旦着了它的道,那种痛苦是无法形容的。老龙二话没说,搜索到了毒孙子的洋辣辣,找一棵细棍子,赶在石快上,用力一压,洋辣辣身体爆裂,露出了白而绿的液汁。老龙手指摸了汁,去孙子手腕处擦了擦,奇怪,孙子的疼痛感马上止住了,而且有种剧痛消除后的舒服感。龙翔问爷爷,这是什么虫,毒性如此强?爷爷告诉他,这是洋辣辣,眼睛加钢点,如在被毒,它身体的汁液未必再会起作用了。龙翔这才知道,大自然里充满着各种各样的奇妙啊!
不再有半点痛苦了,老龙让龙翔抓紧收拢高粱穗子,砍开一旷野,将高粱铺在上面晒。老龙说,早日晒干,早日卖出去,早日得新手机玩。龙翔听后,精神振奋了,照着爷爷的话,又干起活来。
老龙夫妇越剪越远,将孙子撂在了后面。此时,日正立上头,温度骤然上升,展示了“秋老虎”的威力。龙翔抵抗不住炎热,不得不又找个阴凉处,躲起太阳的暴晒。有了舒适安逸的环境,龙翔倦意突袭,情不自禁地闭上眼,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老龙夫妇经历了若干次的日晒雨淋,热冷的天气都能坚持着,眼下的高温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习以为常。厚实圆滚的高粱,从所未有的丰收,让老两口干起活来精神倍增,没有疲劳的感觉。老龙忽然想到了孙孙,于是走过去查看龙翔是否铺晒好了高粱。只见龙翔叉开八字腿,躺在一棵楸树下呼呼大睡,嘴角留有口液,睡得正香。老龙本想怒骂几句,但想到这是自己的嫡传,心又软下来,解下围腰,轻轻盖住了龙翔的脖子和手,防止蚊虫的侵害。
剪完高粱穗子,秸秆也要趁着好太阳砍了,减轻日后抱丢的重量。老伴继续着孙子的活,将高粱穗子铺在地里晒着,老龙则挥舞起镰刀,放倒了一批批高粱秸秆。老俩口干得热火朝天呢!
龙翔在凉爽里睡的正美,一阵风吹过,楸树上密密麻麻排满了毛毛虫,有几只经不住风吹,掉落下来,不偏不正,正好砸在龙翔的脸上。龙翔梦里感觉有什么东西在骚扰他的脸,一巴掌拍去,那满是毒的细毛毛,犹如万箭齐发,扎入了龙翔的脸庞上。龙翔疼的大喊大叫,又把爷爷奶奶引了过去观看。
这次,挤毛毛虫的液体不起作用,老龙夫妇急的直心疼,老泪差点纵横。龙翔被毛毛虫扎进的皮肤已经开始起包,黄红着,龙翔想用手去扣,被老龙止住了。老龙说,要解除阵痛,首先要拔除细毛,其次要消毒。可是这纤细无比的毛怎样才能拔除呢?老龙突然想到了年轻时被毛毛虫蛰了的事。他赶紧扣了一小坨泥,吐口水拌稀,敷在了龙翔的伤部。只一会, 稀泥干涸,老龙猛一掀,连泥带毛一块扯下,龙翔顿觉疼痛感减轻了不少。老龙叫老伴取来准备午饭剩下的盐,化成盐水,给龙翔擦了擦,然后告诉孙子:“好了,好了,你不要在地里了,一会被蚊叮,一会被洋辣辣毒,一会被毛毛虫蛰,耽搁我们的农活。你回家去,找一辆三轮车,将高粱穗子拖回家去,就算你今天的任务完成。”
“那,那,那买手机的事,还算不算?”
“只要做好了这事,当然算数!”
龙翔当然高兴喽,一来可以避开高温,二来可以离开这充满着危机的鬼地方,听得爷爷这么说,顾不得疼痛,翻身起来,就往家跑去。
年轻人怕搞农业,对机械、电子却感兴趣,龙翔来到表兄家,借了一辆大三轮,以半生不熟的技艺开到了自家地边,然后将爷爷奶奶剪的穗子,用网袋包装好,扛到车厢里。一共扛了五十包,龙翔肩膀就红肿了,这才开始领悟农业的钱来的真是辛苦。
傍晚,老龙夫妇回家来,请了一台高粱脱粒机,花了四个小时,得了一千多斤湿高粱粒。老龙告诉龙翔,明天不去地里剪了,翻晒高粱就行。

经过三个工时的劳动,老龙第一批高粱出售了,挣了三千多元。老龙没有食言,给了龙翔两千块,让他自己去换一个新手机。翌日,老龙夫妇继续去剪高粱,龙翔则去了商店。
天黑的时候,老龙回家。一踏进堂屋,眼睛突然亮堂多了,那黑白电视被一个大屏幕平板电视给换掉了,电视正播放新闻联播。老龙心里马上清楚了,就咆哮着对龙翔吼道:“你的新手机呢?快拿来给我看看!”
龙翔吞吞吐吐地道:“爷爷,我想明白了,买手机就只有我一个人玩,你们两个老人家却看着黑白电视,我于心不忍,不买手机,买一个彩电,大家都能看有多好!”
老龙眼睛湿润了,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孙子正在一天天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