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年钩沉(八)给爸爸拉风匣

1949年的春天,听说老家“土改”,为了保住祖宅,我们举家从海城搬回营口县旗口乡蓝旗堡。那年爸爸和妈妈,才38岁。


当年妈妈真有远见,临搬家前,把手中最后一个金镏子卖了,买了一个爆花机,带回老家。


那年春节前,爸爸把爆花机调试好,妈妈用高粱杆做了一个装爆米花的笼子,还准备一个炉子,风匣,就愁没人拉风匣。我听说了,就主动要求给爸爸拉风匣。爸妈有点舍不得,也是没有办法啊!


隆冬数九的一天,爸爸把崩爆米花的工具,都放在一个手推车上,一直往村子的西街走去,我跟在爸爸的身后。走到西小庙了,把这些东西,放在西小庙的墙旮旯。这个小庙,四周有一米多高的围墙,比较背风。爸爸向小庙鞠个躬,做个揖,然后就去街上喊:崩爆花了——崩爆花了——经爸爸这么一喊,看见好几个小孩,老人上前寻问。时间不长,我看见好几个人,端着盆,拿着一瓢苞米,苞米棒,向西小庙走来。爸爸点炉子,我拉风匣,开始崩爆米花了。我看见,一小瓢苞米,崩出了一盆爆米花,像变魔术似的,有趣极了;我看见,崩爆米花的人,陆陆续续的走过来,还排着队;我还看见,爸爸衣兜里的小钱,越来越鼓。我早把寒冷,劳累,饥饿忘在脑后了。那天,我和爸爸,一直忙活到黑天,才回家。


到家了,我顾不上吃饭,用冻僵的小手,从爸爸的衣兜里,掏出来一大把零钱。我一张一张地数啊,一张一张地算啊,一共有四十多张!用现在的话说,那是多么有成就感啊!


从那天起,我天天给爸爸拉风匣,一直到大年三十的中午,把最后一个来崩爆米花的人,打点完事,我和爸爸才回家过年。


那天一上午,崩爆米花的砰砰声,像放礼炮似的,回响在家乡的上空,那是祝贺新春,喜迎吉祥!


当年,我是一个刚满十多岁的小女孩,和我一般大的女孩,也许还在妈妈身边撒娇;也许正坐在炕头上,听奶奶讲古;也许和姐弟们在院里放小鞭……而我,用稚嫩的肩膀,帮助爸爸扛起生活的重担……


此时此刻,我已经泪流满面了,对于那段岁月,我不遗憾,我应该感激那段经历,铸就了我人生的坚强,让我从小就明白了,什么是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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