罱河泥的年代,冬天很冷,挑火盆取暖,家乡人干劲冲天
文/柳成荫(泰兴)
六七十年代,泰兴的冬天很冷,门前的小河冰封了,可以踏冰过河。此时,农田里基本上没什么活干,一家人呆在家里等着过年了。
祖母起得很早,烧一家人的早饭,每天都挑两个火盆。先在火盆里放一些稻壳,或者敲碎了的玉米骨子(方言:玉米芯),再在上面布一层黄豆秸秆烧出来的火灰,压压实,火盆就挑好了。
少年时,在冰上玩耍是种乐事。滚铁环、抛砖头打皇帝、抽陀螺……那个年代的孩子没有玩具玩,这些自制的玩具给孩子们带来了童年的乐趣。屋檐下的冻冻钉挂下来有几尺长,把它掰下来当刀玩、当冰棍嚼。
在外面玩累了回到屋子里,才感觉到身上有些冷,脚冻得不知麻木了,手也不听使唤,赶紧脱下歪壳棉鞋,把脚伸到火盆上取暖。脚上暖和了,身上也不觉得冷了。

挑火盆的铜炉子,包浆厚重
不取暖了,火盆也不闲着。从缸里抓一把玉米,在火盆里炸起玉米花来。把玉米粒埋到火盆里,不一会功夫,听到“啪”的一声,玉米粒炸开了。迫不及待地用筷子夹起来,吹吹上面的灰尘,趁热扔到嘴中,香,真香。炸花生也不错,火盆里烤出来的花生特别香,不过要等到冷却后才脆。更有趣的是取一只歪儿壳子,放到火盆上当锅子,煮着自己喜欢吃的菜,香气从歪壳子里溢出来,口水也在喉咙口打滚了。
农田里的土地冻住了,也不用下地干活了,母亲围着火盆纳鞋底,父亲吃过午饭下船罱河泥了。
那个年代,很少使用化学肥料,印象中只有氨水,闻起来刺鼻。种田靠猪粪、鸡粪作肥料。夏天还把树叶、青草堆起来,用烂泥覆盖起来,让其发酵腐烂,就成了有机肥。河泥也是不错的有机肥,看上去乌黑油亮,闻起来有阵阵腐臭味,老家人说“壮气大”,用河泥布庄稼,收成好。
生产队里有两条水泥船,用作罱河泥用的,每条船上有两个人操作。罱泥夹子是公社农具厂的铁匠打造的,用两根三米多长的竹竿固定住。一夹子上来,足有三四十斤淤泥,夹子一出水,两手把竹竿一拉,淤泥就“哗啦啦”抖落到船舱里。
父亲一边罱河泥,一边唱着家乡的歌谣,干劲冲天。罱一船河泥,也就换来一个劳动力一天的工分。那时虽然贫穷,却穷得开心,也许“穷开心”这个词就是故乡人创造出来的。
家乡河里的鱼特多,冬天,不少鱼沉到了河底,一夹子上来,说不得就夹到一条鱼,以黑鱼、虎头鲨、昂刺鱼等生活在水底的鱼居多,偶尔还能夹到季婆子(方言:桂鱼)。半天下来,夹一二斤鱼是没有问题的。那些鱼都是野生的,异常的鲜美。父亲曾经夹过一只三斤多重的王八,可惜那个年代王八不值钱,被父亲烧了当下酒菜了。

罱河泥,已成记忆
现如今,故乡的冬天不再寒冷了,难得看到小河冰封的场景。家家户户都装了空调,也不要挑火盆取暖了。农田里使用的是化肥,再也没人罱河泥了。站在河边上,常常看到水面冒着气泡,那是淤泥在水底发酵,产生的沼气。河里的鱼也少了,坐在河边钓一上午的鱼,也仅仅钓得的十来条小奶鲫,至于王八,早就淡出了家乡人的视线。
回味那个年代,回味家乡原生态的美,更回味家乡人的那种“穷开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