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了嫩玉米的白粥
〔札记〕李建学
煮了嫩玉米的白粥,好喝。
十多年前,我在小说《那些年的桃花》里,描写过这种粥,通过细节来表现采油工的简朴生活。

我这样写:偶尔,有人带回来新鲜的玉米棒子,子娟就把洗净切段的棒子跟白米一起煮。玉米棒子出锅,粘粘的稀饭就是两种米香,漂着一层闪闪烁烁的米油,味道鲜美异常,喝得人人口爽心舒。
现在读,也亲切。

如此生活图景,源自少年时在元龙李家沟的记忆。早年在农业生产队,难得分到嫩玉米棒子,我们除了在饭后的灶火里埋烧,母亲总要切几截丢进米汤锅里一起熬。她本来担心黄米汤太稀薄,喝了胃泛酸,加点嫩玉米调和,也有填饱肚子的意思。不料却熬出另一种效果,给寡淡的米汤增添了新的清香。

写那篇小说的时候,正为油田的多种用工形式特别是同工不同酬的矛盾纠结,想着以文学的方式,揭示因不同身份造成的不同人物命运。小说完善过程中,有天路过兴隆园二区东门外早市,看到正在挑玉米棒子的两位提前退休的采油女工聊熬粥,聊到这种煮了嫩玉米的白粥。灵机一动,就把这种粥作为刻画人物性格的情景写进去了。

(那些年,梦幻般的桃花;一段爱情,一次审视。)
小说很快在《地火》上发表,反响不错。一年后,我的首部小说集出版,就拿这篇小说的标题做了书名,把这种粥存在文字深处。
玉米棒子飘香的季节,偶尔我也会熬这样的粥。陕北小米,宁夏大米;黄玉米棒子,白玉米棒子;却熬不出想要的味道,既没有故乡的清纯也非想象中的采油队气息。

(快两年没有写出石油题材的小说了,总觉得哪不得劲。)
一晃多年过去,好久不见煮了嫩玉米的白粥了。
8月3日黎明即起,一个人跑到灞河边去拍长安塔顶的那轮红日。预报中午才会下雨,塔上的日出却提前爽约了。无奈于河边骑行10余公里,溜一个大圈回来,走过清早的渭滨街,遇到好几个叫卖嫩玉米的摊主。顺手挑几根新鲜棒子,回家熬白米粥,追寻曾经的记忆,给闷热的周六添一点久违的滋味。

(才出锅的白粥,烫。顺手丢几粒新鲜葡萄,色香味俱佳。)
许是长了年岁,这回的白米粥熬到家了。就煮了四截嫩玉米,小火慢炖,出锅吸溜一口,既有母亲会过日子的勤苦,也有些小说里采油工充实孤寂生活的欣慰,满心的五谷丰登。
时光无情,稍不留意就把人抛弃了。即使一碗家常的粥,也不该怠慢。
2024年8月8日晨于西安•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