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遇见小孩,我想我做不了一个细致的人。

敏感是天性,但细致不是。敏感的人,生活上,也可能是相当粗糙的,从“我到底对你做了些什么”到“我到底对我自己做了些什么”,从察觉、分析、厘清,再重新建立关系,原来都需要练习。而练习……该从哪里开始呢?

细致,最开始是透过各种命名得到的,最微小的是情绪,那是欢喜或狂喜,痛苦或创伤。世界上最大的研究院,是孩子哭泣研究院,整间学校充满无助的父母,他们忙着追溯孩子的痛来自哪里(耳朵或是肠,吃坏肚子了或是胀气),最后发现妈妈咪呀居然来自自己。了解了一点点之后,研究生们得以晋级,但研究对象的哭泣原因更加千奇百怪。

他们最后将不再哭泣,因为变得静谧,成为研究院里最难的学问。为之命名就更为困难。不加理会,得过且过活着,看来是最多人选择的应对方式,一不注意,粗糙,它可能又再度归来。

如果没有小孩,我可能到现在都还没有发现或面对自己人生的各种难题。解决生命的难题各自有方,我慧根不足,所以唯有观照眼前躁动的小生命。养育小孩的人往前看,被养育的人无限回溯。去看了一个展览(注),艺术家Elisa的主题是“梦想春天”,作品陈述的开头是:“小时候,我的祖母非常宠爱我……”展览作品利用澳门两次风灾后收集到的自然材料制作,它的起源是Elisa祖母在童年时做过一样的事情:用天然材料给孙女制作小玩具。孩子们将他人的情感延续到今天,变成各种生命的形式,并时时回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