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红杉树》连载二十一
文：周政
21
人说，人死以前是有预感的。
麻虎子心里就有那种与世诀别的感觉。
他睡在滚烫的土炕上，爹给他端来了吸溜的地瓜，忽地，麻大盆来了，他手里提着枪，把枪对准他的额头，咬着牙，狠狠地喊：**娘！你敢砸老子！老子崩了你！
麻大盆食指勾动了扳机。
麻虎子“啊”声惊醒了，慌忙揉了揉眼，觉得嗓子眼里火辣辣的，嘴里有一股恶臭，眼前是黑咕隆咚的一片，他一时不明白这是在人间，还是在地狱，他感到自己是死了。
麻虎子使劲掐了下自己的脸，疼，他知道他还活着。
昏眩中他听到有人说：这小子活了，好大的命！
麻虎子醒来时，是躺在一个土炕上。
麻虎子用力地睁开眼，眼被突见的白光刺得又痛又痒，泪水哗地流出。
麻虎子揉了揉酸疼的眼睛，活动下身子，浑身上下火灼样的疼，他知道他还没有死，他是叫好心人救了。
麻虎子挣扎着爬起来，见自己穿了一身农村的土布衣裳，颜色土得像泥块，样实憨得像是一个行李卷。
麻虎子扶着土墙走出土屋，见院子里有一位长辫子绾在头上的农妇。
她上身穿件红肚兜，下身穿一条绿色宽裤脚的裤子，赤膊抡开长柄砍山斧在劈木伴子，一斧下去一段圆木就被劈成两瓣。
娇艳的秋阳下，她的肤色泛着古铜色的光。
农妇擦把汗回头看麻虎子一眼问：你醒啦？晒晒太阳吧。
农妇顺手扔给麻虎子一个草墩子，他弯腰捡起在向
阳处坐下。
这是个农家小院，白桦木搭起的篱笆墙上，凉晒着几件破衣烂衫和几张兽皮，麻虎子断定这是一猎户家。
农妇把劈开的木伴子收拾好垛起来，然后用手抹把脸上的汗，从泥罐里倒出一大瓢水咕咚咕咚喝了两口，就走过来往麻虎子眼前一送，说：喝水吧。
麻虎子接过水瓢一口气喝干瓢里的水。
水真甜呀！甜的咂牙。麻虎子冲农妇报之感激的一笑。
俺叫参花，你叫个啥？女人问麻虎子。
麻虎子听着她的话说的很别扭，愣是没听的懂，不言不语地笑着打量参花。
参花看上去不足三十岁，脸虽然黑点却很美，大眼睛，长睫毛，一笑腮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窝，一条乌黑的大辫子直打她滚圆丰腴的臀上，一对如丘的乳房欲顶破红肚兜样高傲的直挺着，她大方地去摸一下麻虎子的脸，说：你真俊，像个大妞似的。
麻虎子听懂了她的这句话，脸红了，有些发烫，把头不好意思地转到一边。
参花咯咯一笑，说：你比大妞还妞。
俺这是在什么地场？麻虎子终于说话了。
由于是有把天数没见到过人，没和人说话，这话说起来就很僵硬，麻虎子自己听着都很刺耳，不像个人说的话。
这里是老毛子沟，你是俺汉子从图门江口子捡回来的，你死的只有心窝窝那点热。
参花的这些话，麻虎子是听明白了，他是叫人救到这里来的，救他的人是参花的男人。
麻虎子跌悟过来了，他这可能在东北。
这里是东北吗？麻虎子问。
嗯哪。参花笑着说。
有很多地吗？
地？参花一怔说：没有，只有林子。
没地，有林子，这是东北吗？麻虎子的心一抖，就冒出一句话：不行，俺得走，没地得饿肚子。
麻虎子艰难地站起来就走，参花一把拉住了，指手划脚地说：这里有林子，饿不着你，俺汉子是这里的木绺头，这里好，你不要走，俺不让你走。
参花嘟着嘴拉住麻虎子不撒手。
你想着不要命呀，眼看长白山到了雪封的时候了，你走不出去就冻死了。
参花焦急时，话语有些嘟嘟噜噜的，麻虎子真的听不懂，听不懂的话，俩人就像傻子对傻子。可麻虎子可以看出来，参花是诚心留他。麻虎子难却参花的盛意，又想到自己的身体还没复原，这时走，真的是要死在这深山老林里。
麻虎子看眼面前的高山林海，叹息声，又坐在草墩子上，寂聊无事，就用目光慢慢扫描这山林小院。
这小院在一片白桦林里，房子是清一色老柞木咬着卯儿搭起来的，连撅在屋后面的大烟囱，也是空筒子树做成的。
搭屋顶的是山草树皮再糊上一层厚厚的泥巴。
麻虎子头次看到这种房子，它一半在地上，一半在地下。
房子没有窗，只有一个可进可出的门。
麻虎子听麻杆子说过，东北人住的是“地窝子”。这就是地窝子吧？房子的周围被一垛垛的松木伴子垛围着，像是秋收后，地里一垛垛苞米秸子。
透过飘落如雨的白桦树红的黄的叶子，远处，零零星星的可见有眼前这种“地窝子”。
白桦林里隐约可见一条弯曲如绳的小路，直着弯着入林子的深处。
白桦林上的天空是深蓝色的，纯净的像一段蓝绸子。
这种难见的景色，麻虎子真有种置身于他乡之感受。
文：周政
21
人说，人死以前是有预感的。
麻虎子心里就有那种与世诀别的感觉。
他睡在滚烫的土炕上，爹给他端来了吸溜的地瓜，忽地，麻大盆来了，他手里提着枪，把枪对准他的额头，咬着牙，狠狠地喊：**娘！你敢砸老子！老子崩了你！
麻大盆食指勾动了扳机。
麻虎子“啊”声惊醒了，慌忙揉了揉眼，觉得嗓子眼里火辣辣的，嘴里有一股恶臭，眼前是黑咕隆咚的一片，他一时不明白这是在人间，还是在地狱，他感到自己是死了。
麻虎子使劲掐了下自己的脸，疼，他知道他还活着。
昏眩中他听到有人说：这小子活了，好大的命！
麻虎子醒来时，是躺在一个土炕上。
麻虎子用力地睁开眼，眼被突见的白光刺得又痛又痒，泪水哗地流出。
麻虎子揉了揉酸疼的眼睛，活动下身子，浑身上下火灼样的疼，他知道他还没有死，他是叫好心人救了。
麻虎子挣扎着爬起来，见自己穿了一身农村的土布衣裳，颜色土得像泥块，样实憨得像是一个行李卷。
麻虎子扶着土墙走出土屋，见院子里有一位长辫子绾在头上的农妇。
她上身穿件红肚兜，下身穿一条绿色宽裤脚的裤子，赤膊抡开长柄砍山斧在劈木伴子，一斧下去一段圆木就被劈成两瓣。
娇艳的秋阳下，她的肤色泛着古铜色的光。
农妇擦把汗回头看麻虎子一眼问：你醒啦？晒晒太阳吧。
农妇顺手扔给麻虎子一个草墩子，他弯腰捡起在向
阳处坐下。
这是个农家小院，白桦木搭起的篱笆墙上，凉晒着几件破衣烂衫和几张兽皮，麻虎子断定这是一猎户家。
农妇把劈开的木伴子收拾好垛起来，然后用手抹把脸上的汗，从泥罐里倒出一大瓢水咕咚咕咚喝了两口，就走过来往麻虎子眼前一送，说：喝水吧。
麻虎子接过水瓢一口气喝干瓢里的水。
水真甜呀！甜的咂牙。麻虎子冲农妇报之感激的一笑。
俺叫参花，你叫个啥？女人问麻虎子。
麻虎子听着她的话说的很别扭，愣是没听的懂，不言不语地笑着打量参花。
参花看上去不足三十岁，脸虽然黑点却很美，大眼睛，长睫毛，一笑腮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窝，一条乌黑的大辫子直打她滚圆丰腴的臀上，一对如丘的乳房欲顶破红肚兜样高傲的直挺着，她大方地去摸一下麻虎子的脸，说：你真俊，像个大妞似的。
麻虎子听懂了她的这句话，脸红了，有些发烫，把头不好意思地转到一边。
参花咯咯一笑，说：你比大妞还妞。
俺这是在什么地场？麻虎子终于说话了。
由于是有把天数没见到过人，没和人说话，这话说起来就很僵硬，麻虎子自己听着都很刺耳，不像个人说的话。
这里是老毛子沟，你是俺汉子从图门江口子捡回来的，你死的只有心窝窝那点热。
参花的这些话，麻虎子是听明白了，他是叫人救到这里来的，救他的人是参花的男人。
麻虎子跌悟过来了，他这可能在东北。
这里是东北吗？麻虎子问。
嗯哪。参花笑着说。
有很多地吗？
地？参花一怔说：没有，只有林子。
没地，有林子，这是东北吗？麻虎子的心一抖，就冒出一句话：不行，俺得走，没地得饿肚子。
麻虎子艰难地站起来就走，参花一把拉住了，指手划脚地说：这里有林子，饿不着你，俺汉子是这里的木绺头，这里好，你不要走，俺不让你走。
参花嘟着嘴拉住麻虎子不撒手。
你想着不要命呀，眼看长白山到了雪封的时候了，你走不出去就冻死了。
参花焦急时，话语有些嘟嘟噜噜的，麻虎子真的听不懂，听不懂的话，俩人就像傻子对傻子。可麻虎子可以看出来，参花是诚心留他。麻虎子难却参花的盛意，又想到自己的身体还没复原，这时走，真的是要死在这深山老林里。
麻虎子看眼面前的高山林海，叹息声，又坐在草墩子上，寂聊无事，就用目光慢慢扫描这山林小院。
这小院在一片白桦林里，房子是清一色老柞木咬着卯儿搭起来的，连撅在屋后面的大烟囱，也是空筒子树做成的。
搭屋顶的是山草树皮再糊上一层厚厚的泥巴。
麻虎子头次看到这种房子，它一半在地上，一半在地下。
房子没有窗，只有一个可进可出的门。
麻虎子听麻杆子说过，东北人住的是“地窝子”。这就是地窝子吧？房子的周围被一垛垛的松木伴子垛围着，像是秋收后，地里一垛垛苞米秸子。
透过飘落如雨的白桦树红的黄的叶子，远处，零零星星的可见有眼前这种“地窝子”。
白桦林里隐约可见一条弯曲如绳的小路，直着弯着入林子的深处。
白桦林上的天空是深蓝色的，纯净的像一段蓝绸子。
这种难见的景色，麻虎子真有种置身于他乡之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