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没有看到屈兄的这篇文章之前，我不知道“媒妁”的由来，也不知道 “冰人”和“伐柯人”之说，更不知道郑板桥为 一双有私情的年轻僧尼“撮合山”的故事。这样，这篇既有知识性，又有趣味性的文章便令人欣喜不已。
“撮合山”与郑板桥
文/屈军生
中国古代男女的婚姻，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媒是说合婚姻的人。如“匪我愆期，子无良媒”（《诗·卫风·氓》）。妁读shuo，入声。“媒妁”即媒人。媒，谓谋合二姓；妁，谓斟酌二姓。一说男曰媒，女曰妁。如“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钻穴隙相窥，踰墙相从，则父母国人皆贱之”（《孟子·滕文公下》）。
媒人，雅言有“冰人”和“伐柯人”之说。“冰人”源于《晋书·索紞传》：“孝廉令狐策梦立冰上，与冰下人语。紞曰：‘冰上为阳，冰下为阴；阴阳事也。士如归妻，迨冰未泮，婚姻事也。君在冰上与冰下人语，为阳语阴，媒介事也。君当为人作媒，冰泮而婚成。’”后来把媒人叫做冰人。“伐柯人”也是指媒人。“伐柯如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何？匪媒不得。”（《诗经·豳风·伐柯》）“执柯以伐柯。”（《礼·中庸》）后来称媒人为伐柯人，作媒为执柯。
社会上俗谓媒人为“撮（cuo，阴平，入声字，聚集之意）合山”，似在元代以来流行于民间。《辞源》解释“撮合山”：“指拉拢说合双方以成事者，多指媒人。《京本通俗小说·西山一窟鬼》：‘元来那婆子是个撮合山，专靠做媒为生。’《元曲选》郑德辉《（亻+芻，zhou，去声）梅香》三：‘锦屏前花烛辉煌，那时节，也替我撮合山一个谎。’”
又，民国姚灵犀①在《<金瓶>小札》中，对“撮合山”有详细的解说：“撮合山”，俗称媒人。元曲马致远《陈抟高卧》，乔孟符《扬州梦》，郑德符《（亻+芻？）梅香》，俱用此语。见《通俗编》。撮合二字易解，俗呼媒为保山，故曰山。俚俗以为媒之别称。姚先生对“保山”的解释为：“保山，即媒人也。拾得诗，为他作保见（今俗作荐）。言保见者，如山可靠也。”（见台北独立作家2013年9月版《瓶外卮言——<金瓶梅>研究》，姚灵犀著，蔡登山编）
元明清时代，以“撮合山”为职业者，多是下九流的妇人，如《水浒》《金瓶梅》中武大的邻居王婆，戏曲《法门寺》中的刘彪之母。但也有例外，如清代“扬州八怪”的郑板桥就做过“撮合山”，且是为一双有私情的年轻僧、尼做的，自然不同凡响。
郑板桥做“撮合山”这件事见曾衍东②笔记小说《小豆棚·郑板桥》：邑之祟仁寺与大悲庵相对，有寺僧私尼，为地邻觉，缚之官。郑见僧尼年齿相若，令其还俗配为夫妇。有诗云：“一半葫芦一半瓢，合来一处好成挑。从今入定风规寂，此后敲门月影遥。鸟性悦时空即色，莲花落处静偏娇。是谁勾却风流案，记取当年郑板桥。”（齐鲁书社1991年5月版《小豆棚》，盛伟点校）这首诗写得风趣，传神，不仅用到贾岛的“推敲”，还有常建《题破山寺后禅院》，可称绝妙。
注：
①姚灵犀（1899-1965？）名训棋，字君素，号衮雪，笔名灵犀，江苏丹徒人。擅诗古文辞。曾为《南金》杂志社社长兼主编。著有《采菲灵》《思无邪小记》《瓶外卮言》《未刻珍品丛传》；小说《瑶光秘记》及未刊诗词稿《衮雪斋诗词稿》《春还堂存稿》《小惭集》等。
②曾衍东（1751-1830年后），曾七如，名衍东，字青瞻，号七道士，山东嘉祥人。乾隆五十七年举人，做过多地官员，最后客死温州。曾氏正直，清廉，能诗文，工书画，著有《小豆棚》等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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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军生，男，汉族，1968年生于陕西省乾县。好文史，喜书法。曾在法门寺佛学院任四书老师，系佛门居士。
作品主要有：编撰《中国佛教文化地图集》《范紫东研究》《富钾农民大学专刊》。文章散见于《收藏》《书法》《对联·民间对联故事》《中国书画报》《华商报》《北京文史》《文史知识》公众号及《书法报》《书法报·老年书画天地》等。为北京出版社、文物出版社校勘古文书籍《通粮厅志》《退庵随笔》《续耳谭》(再版)多种，亦二校过北京中华书局之《文史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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