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看打刀
前些天的一个下午,去接小孩放学,路过小公园菜市场,见一辆带蓬的农用三轮车,停在菜市场侧面的马路牙子上,路边的简易桌子上摆了一桌子的菜刀、剔骨刀,杀羊刀、剁骨刀为主的刀具,大小长短不一,做工虽然没有超市里卖的精致好看,但也不难看,有几件我也喜欢,拿在手里也得心顺手,边上立着的火炉里还有煤块在燃烧着,给寒冷的空气中带来了不少温暖。听操着一口山东口音的打刀师傅说,刀具可以现做,刚给人现打了把菜刀,才拿走。

我观察起了这个流动铁匠铺的全部装备:马路牙上停放着的农用三轮车,车斗做了个弧形的篷,用稻草莲子围住,外面包一层塑料布,里面分两层,看样子上面睡觉,下面放杂物,车底部的传动链条边又外接了一个链条,带动一个沙轮机,用时起动发动机,带动链条使沙轮转,用于磨刀。地上二尺多高的置物铁架上放置一个风箱,一个炉子,炉子边放一块瓦片,几把铁钳子、夹子类的东西,边上立一个粗壮的木桩,木桩上放个大铁王八 (铁砧子),地上立着的挂架上,也挂有一排做好的菜刀、劈斧、杀羊刀子,地上放着几把大小铁锤,一桶污水,还有一些做饭用的简单炊具等。可多年没见这场景了。
我小时候记事起,上学前后,在村里的同龄小伙伴们玩耍时,那时玩的花样少,多数是耍泥巴捉埋藏,也常去村里的铁匠铺看打铁件。三十多年过去了,又见做铁匠活,还很新鲜。
打铁卖刀的是俩人,一老一少,老的师傅五十多岁的样子,一脸苍桑,手上满是老茧, 年轻的小伙约三十来岁,看着像父子俩。他们说还在这儿呆几天。我选中一把剔骨刀,老铁匠还特意给我找了一把手柄是三棵卯钉的刀。
昨天上午闲来无事,也不用上班,想起了打刀人,正好也需出去买些菜,专门去小孩学校旁边的菜市场了,大约有四、五里路的距离,路上还心想打铁人在不在了,因距买刀已过了四天了。去了菜市场,就见停三轮车那围着一大群人,松一口气。停车那因不是主要卖菜点,天也冷,只有稀疏的几个卖菜、卖肉摊子。因是晴天,气温还行,路上过往行人也不少,叫卖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蹭进人群, 幸运赶上干活,就见老铁匠左手拿一把钳子,从火里夹出一块菜刀的胚子,右手拿一把手锤,年轻的双手抡一把大锤,两人一人一下的锤打,老头不时翻动快成形的菜刀,不一会大致成形,放在了地上。接着把一块车上替下来的废弃弓子板放在火上,加了些煤块,用瓦片盖住,年轻的轻拉风箱,火呼呼的着了起来。拉风箱我熟悉,我五、六岁记事时,就记的我家做饭用风箱,我和我哥谁也不爱拉,每次饭前还因为拉风箱而争吵,算计这饨饭轮流该谁拉了,互不相让,后来换成了电动风机,风箱只在偶尔停电时用一下,现在村里连个破旧的也没了。不一会弓子板烧的通红,老铁匠夹出来,放在铁王八(铁砧子 )平面上,另一手拿手锤,小铁匠拿大锤,一人一下,快速得锤打正面和侧面,不几下打成了窄条形,老铁匠拿到边上的铁剪刀上剪了三、四寸长一段,又放火里烧,拿出来打,做成了菜刀的雏形,放在了地上。同时又烧了一块弓子板。经过几次锤打,一头做成槽形,一头剪了个像燕子尾巴似的缺口,打成大半环形,又放在了火堆里烧的同时,老铁匠坐在小凳上磨刀,面前放一个六七寸高,直径一尺二、三的圆形像石头做的盆,盆上搁块木板放上磨刀石,磨时不时用刀从盆里往磨石上沥水,动作熟练,煞有介事,磨完把刃上的泥往裤子上一蹭,拿张报纸用刀割,报纸如同被剪刀剪了似的,纸条纷纷落地,赢得路人一阵赞叹。
观看打铁的人有来有走的,边上几人边看他俩打铁边说话,其中一个五十来岁的人说:“现在打铁的人越来越少了,这技术慢慢的失传呀。”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说:“我农村长大的,劳动惯了,(今天)让做个刨子,刨玉米根用,商店卖的是电焊焊的,用不住 ”。一会老铁匠把炉里烧的通红的铁件夹出来,两人又快速的锤打,不时翻动,边打老铁匠还不停急促的喊“嘿,嘿”,有时敲边上,似乎是信号,年轻的就连续打。看的人个个聚精会神。一经会打成了梯形状,又用剪刀剪了四、五寸长一块,把燕尾状的一头插在铁砧尖头上,往一块打,这样反复几次,做成了农田用的刨子形状,翻动的修打正面和侧面,最后又在沙轮上磨了刃,淬了火。看的人直夸做得好,见活已做完,陆续散去——。其间捎带的做了十个钻头的淬火和一根铁棒改成一根钎子。我看好的一把劈斧,人家要卖五十块钱,也只是喜爱,生活中也用不上,也没要。老铁匠对老头说:“别看接口有缝,但里面长住了,用吧,怎用也开不了”。老人给了六十块钱,拿了东西走了。有人问铁匠们住车上吗,铁匠说夏天就住车上,天冷了住旅馆,从银川过来的,天冷的做产成了,回山东老家呀,明年再出来。已近中午,铁匠也没活了,做午饭了,围观的人也陆续散了。我也有些意犹未尽买菜去了。
记得小时候村里有个铁匠炉,胡大爷是师傅,忠义叔是徒弟,给打下手,主要打一些马车上用的铁件,马掌,拴牲畜的铁桩等物。我们一群小孩子常常在门口看,但也常常被赶走。当时我看胡大爷的派头,不亚于见现在的处级干部。后来村里土地承包给了村民,铁匠铺没活锁了门,再以后东西没了房塌了。一晃多少年过去了,前几年回村见胡大爷弓的背,拄个棍,已没了一丝当年的影子,去世也已三年了。如同看了一次电影,深深得印在了脑海里,或许以后想看打刀也不这么容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