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婚前爱人突然失踪,半年后终于找到她,可大婚那天她却要杀我

作者:寻熹
楔子
风掠长空,剑势如虹,铺天盖地的肃杀之气凝结于剑身,缠绕于剑锋。在周身一汪水雾中,剑风所过之处,宛若生出一朵朵白花,婉转蔓延开来又依次爆破消失,刹那间如昙花一现,徒留抹抹青烟。
“哇!师傅,真厉害!这招叫什么?”剑气散去,一个看呆的孩童拍手欢呼雀跃。
一袭墨色衣袍,银冠束发,腰系玉带的男子,收剑入鞘。
一双星目扫过田间道路旁那片郁郁葱葱的奇花异草,遥望远方,喃喃开口,眸光仿佛穿越千山万水,“这个招数叫做——陌上花开。”
1
江湖第一大帮“青扬帮”所在的逍遥谷,被一骑扬起的灰尘和马蹄声打破平静,两件喜袍被快马加鞭送入谷中。
触手生滑的上等软绣,柳叶合欢的金丝双层宽袖,胸前一対赤金鸳鸯左右合抱,品红色暗花外罩配上嵌有红宝石的黑色滚边腰带,衬得韩风冽更加气宇轩昂,贵气逼人。
“师兄你就明说了吧,是不是要娶歆瑶了?”
几个师兄弟正围着韩风冽七嘴八舌地赞叹调侃,房门被猛然推开,一个慌慌张张的声音带着哭腔传来:“师兄……歆瑶师姐……不见了!”
韩风冽的笑容蓦然僵住。
祠堂内,年迈的老帮主第一次掌掴了他最心爱的弟子,“混账东西,居然强迫歆瑶嫁你,你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跪在下首的韩风冽,面对虎视眈眈的副帮主和一向疼爱自己的师傅许老帮主,不由攥紧了拳头。
他也百思不得解,自己和师妹歆瑶青梅竹马情谊甚笃,只待婚服送到后就去求师傅帮他们择日完婚。问她是否愿意嫁给自己时,她还羞涩地低下头,轻而甜蜜地说:“一切都听师兄的”。
犹记得,树影婆娑,阳光轻柔,佳人在怀,一切都美好得不像话。
因着歆瑶害羞,要求喜服制成前不准他走漏风声,韩风冽只好暂时压下满腔的热情,只是眉眼间那些若有若无的笑意早已按耐不住,暗示着喜事呼之欲出。
好不容易捱到今日喜服送到,韩风冽派了一个新晋的小师妹去给歆瑶传信,结果却见房内空无一人,只有一封“师兄莫怪,心有所属”的留书,韩风冽也确定,那是歆瑶亲笔。
如此一来,帮内上下一时议论纷纷,说韩风冽强迫歆瑶下嫁,副帮主的弟子郑轩借题发挥,硬是将老帮主从病榻劝下来祠堂审问,生生扣给韩风冽一顶侍宠而骄,逼迫同门之罪。
韩风冽望着师傅混浊又有许许期盼的眼神,心中为难,怕自己说出师妹早与自己情投意合海誓山盟的实情后,会有损女儿家清誉。
于是祠堂之上,一方不依不饶,步步相逼,一方有所顾虑,不肯如实相告,千钧一发之时,一把木制轮椅被缓缓推入祠堂。
轮椅上坐着的女子,惊艳得让人离不开眼,肌肤胜雪,眉目如画,闲静似娇花照水,冰洁如清水芙蓉。在众人交头接耳中丹唇轻启,“今日瑾荞前来,是为澄清一件事。”
有人认出此女是三月前来到谷中的姑娘。帮主当时对外宣称故人之女,来此休养,平日在谷中总是深入简出,甚少露面。
紧接着,少女继续开口,声音坚定明朗,“韩公子的喜服,是为迎娶我穆瑾荞而制,何来逼迫一说!”
此语一出,又是此起彼伏的暗语涌动,韩风冽大惊,老帮主暗喜,副帮主和郑轩脸色铁青。
说起来,无非就是来谷中休养的姑娘偶然邂逅英俊潇洒的大师兄,郎情妾意两情相悦。
寥寥数语,激起更多窃窃私语。女儿家的心事在众人面前提及,以名节作保,任谁都不能不信。只是这堂堂青扬帮的内定的下任帮主韩风冽居然钟情一位来历不明的残疾姑娘,未免让人匪夷所思。
老帮主长舒一口气,带着病容的脸终于有了一丝生气。
“我们帮中弟子谁人不知师兄与歆瑶交好,你是哪里来的,跑到这胡言乱语?”郑轩怒目而视,厉声责问,满脸的不相信。
轮椅上的孟瑾荞也不急,展颜一笑胜似星华,“家父穆之停。”
堂内哗然。
江湖人皆知,许帮主故友,武林盟主穆之停有个独生女儿,生得貌美却身有残疾,难道就是眼前这个坐在轮椅里的姑娘?
郑轩一时语塞,憋得青筋暴起。
如此折腾,许帮主早已气喘嘘嘘,“既如此,马上送你回月芦山庄待嫁,其他等寻回歆瑶再说。”说罢不再理会任何异议,被人搀扶而去。
浩浩荡荡的兴师问罪转眼变成误会一场。
韩风冽硬着头皮谨遵师傅吩咐亲自护送穆瑾荞回庄。
道路两旁芳草萋萋,暗香浮动,策马慢走的韩风冽却无心欣赏,看着身旁的马车暗自头疼。其实他与穆瑾荞不过几面之缘,她为何对自己如此信任,仗义相助。
终于,在到达月芦山庄后,韩风冽立刻健步迎上从马车上推下来的穆瑾荞,开门见山地问道:“穆姑娘为何如此帮我?”
穆瑾荞抬头轻笑,“我不是帮你,而是帮许叔叔。”
“可祠堂一事姑娘的说词恐怕会带来麻烦……”韩风冽顿了顿,目光有些躲闪,“我还要去寻师妹……并不能依约娶你……实在对不住姑娘。”
“韩公子不必放在心上,一时权宜之计。”
穆瑾荞轮椅上的身影僵直而又单薄,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傲骨,她看着不知如何解释的韩风冽,淡漠一笑,“没关系。”
2
有些事并不能如韩风冽料想的一样。比如,歆瑶始终没有找到,又比如,他必须娶了穆瑾荞。
韩风冽看着谷内锣鼓喧天,红灯高挂,心底怅然,耳边又回荡着师傅近乎歇斯底里的训话:“别说她是穆兄的女儿,就算是寻常人家的姑娘,这样委屈求全的帮你,你都该负责。如今我已病入膏肓,你的接任帮主大典临近,再生出事端,是想让我死不瞑目吗?”
韩风冽自幼就被许帮主带回逍遥谷收为弟子,师徒感情极深,如今歆瑶不知所踪,师傅大限将至,自己实在不愿忤逆他。
盟主嫁女,准帮主娶亲,婚礼盛大,迎亲车队加上送亲车队不下百余人。看到喜娘搀扶新娘坐上花轿时,韩风冽突觉头晕目眩,神情恍惚,一股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果然,回程途径一处断崖时,云霞映落日,天边浮流云,周遭四静,暗藏杀机,数个黑衣人踏风而来。来不及多想,韩风冽从马上拔剑相迎。
然而意料之外的事情令人始料不及,车队里包括韩风冽在内的武林高手很快发现自己手脚无力,似是中了药物。
暮色渐深,残阳如血,瑰丽堂皇的色彩夹杂浓厚的血腥气,透着绵延无尽的绝望。
韩风冽抱起穆瑾荞凌空而起飞身逃离断崖的瞬间,一声巨响,断崖炸裂,身后的黑衣人消失在烟雾弥漫间。
照着怀中穆瑾荞所指方向一路飞奔,在到达一处田园间的小屋时,韩风冽精疲力尽倒地昏迷。迷迷糊糊间,总觉有一双略微冰凉的小手温柔地帮他擦汗换衣,喂水上药。
浑浑噩噩中,好像回到大婚那日,迎亲车队离开逍遥谷前,师傅黯淡无光脸上带着难得的笑意,“小风长大了,娶了媳妇要好好过日子,替为师掌管好青扬帮。”
然后就变成了无边无际的厮杀的场景,身边的高手一个个倒下,脚下的尸体越来越多。
霍然睁眼,眼前是和衣而卧蜷在墙角的穆瑾荞。
虽然房间内吃食和衣物一应俱全,但穆瑾荞不能行走,只好房内爬行来照顾不能起身的韩风冽。
看着她身上的喜服被磨破,双手被刮伤,稻草铺上的韩风冽内心触动,“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你。”
穆瑾荞手足无措地抓着自己的衣袖,抬起脏兮兮的小脸,凌乱的墨发飘扬,“没关系,你醒了就好。”
韩风冽伤好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新制了一把轮椅,得意地看着穆瑾荞傻笑,“比你之前那个好看多了吧?”
说罢抱起穆瑾荞,“以后你的起居住行都包在我身上了。”
少女白玉般的脸庞,瞬间染上一抹红云。
穆瑾荞告诉他,这里叫玄庄,房内有条密道通向月芦山庄的一间暗室,是她爹以前为防万一,精心准备的藏身之所。
穆之停确实思虑周全,这个小屋建在丛林,人迹罕至,虽然简陋,但胜在隐蔽,步行百里又可临近集市,方便采购。
打探下才知江湖已经换了模样。盟主穆之停于爱女大婚之日意外暴毙身亡,原青扬帮副帮主沈鹤暂领盟主之职,许老帮主病逝,郑轩接替青扬帮帮主之位。
韩风冽与穆瑾荞在大婚归帮途中与一干武林高手跌入悬崖,生死不明。
一切昭然若揭,多好的机会,兵分三路:月芦山庄下药,取亲途中截杀,逍遥谷里夺位。这个局,恐怕已经布了很久,只是在静待时机。
韩风冽恨得双目猩红。自己早就怀疑沈鹤师徒居心叵测,念及同门之情一再给他们机会,没想到他们野心如此之大,不仅觊觎帮主之位,还意在掌控江湖。
一念之差,多人命丧黄泉,恩重如山的师傅被害,天下即将落入贼人之手。
“我要杀了他们。”韩风冽愤然起身,带动还未愈合的伤口又开始渗血。一双手拉住了他,穆瑾荞用哭红的双眼看着他,泣不成声地摇了摇头。
因为深受重伤,功力大减,韩风冽开始变得喜怒无常,他太想离开这里,太想报仇,太想夺回一切。
每当他手中的剑开始变得杂乱无章,眸中染上嗜血光芒时,心细如发的姑娘都会柔声打断,轻声细语间以一颗平和安静的心抚平他所有的狂躁和不安。
为隐人耳目,二人皆换成了粗布衣衫,特意装扮得灰头土脸,乍一看真像这附近的村户人家。
韩风冽每隔十天半月便会外出置办吃食,时间长了,穆瑾荞也学会了做饭,简简单单的白粥小菜,两人却总是吃得兴高采烈,一扫而光还意犹未尽。
韩风冽终是在穆瑾荞的柔情似水中恢复沉着冷静,他失了师傅,她失了父亲。
同样的痛,她却包容了他所有的情绪,体谅了他所有的苦楚,这种无微不至,无处不在的情意,让他想牢牢抓在手里,再不放开。
她是他的妻子,他还要保护她,要报仇,但不能急于求成。
最多的时候,是穆瑾荞坐在轮椅上陪着韩风冽舞剑。上下翻飞的身影,左右盘绕的佩剑,时而缓若游云,时而急若闪电。
剑风所过,空气凝结又被尽数劈开,穆瑾荞周遭并无异样,只有远处应声而断的树木才能证明刚才的剑法其实凶狠决绝。
然后他们,相视而笑。
平静的日子转瞬即逝,一年后江湖上发出邀约,于下月初一平阳山召开武林大会,设擂台选出新任武林盟主。
那日的剑法,登峰造极神鬼莫测,穆瑾荞看得眼花缭乱,只觉剑下生花又瞬间消失不见。
韩风冽收剑时目光凌厉,扭头看向穆瑾荞时却温情脉脉,“这是我在此隐居时独创的一套剑法,你为它起个名字可好?”
穆瑾荞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尴尬间瞥见田间的花朵不知何时已经蓓蕾初绽,芬芳馥郁,忽然福至心灵,脱口而出:“不如就叫——陌上花开。”
秋风瑟瑟,掠过穆瑾荞的眉眼,韩风冽俯身拥住赧然娇羞的姑娘,心软如四月春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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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大会之上,暂代盟主一职的沈鹤,力压群雄,加上原先在江湖上德高望重的地位,新任武林盟主之位已如探囊取物,非他莫属。
不想,大会最后一日,平阳山迎来一位不速之客,侠客装扮,轻纱遮面,衣袂飘飘,以一身俊秀的轻功从天而将,斗笠揭开后,立刻掀起轩然大波。
半年前江湖徒变,两大帮派易主,数名武林高手死于非命,而眼前这个手握长剑,目光如炬的年轻人,正是命断大婚那日的韩风冽!
台上剑拔弩张,台下人声鼎沸,沈鹤低笑道:“原来你没死!也好,今日亲手送你去见你的好师傅!”
韩风冽一声低吼,拔剑而上。
那一场较量动人魂魄,招招直逼要害,稍有不慎,立即毙命。同为一帮,武蕴功底一脉相承,眼看韩风冽使出的招式就要被处处压制。
落入下风时,剑法以斗转星移之势换了章法,那一招如梦如幻,美不胜收。那柄剑仿佛活了一般,集空气为花朵,周身漂浮,细看下又如袅袅轻烟,风吹四散。
“啊!”台下尖叫声起。长剑当胸没柄而入,沈鹤怒眼圆睁,似是不能相信。
拔剑而出,韩风冽冲着沈鹤邪魅一笑,“这样让你死,便宜你了。”
一剑穿心,令人唏嘘不已,至此,尘埃落定。韩风冽凭一招陌上花开名扬天下,夺得武林盟主之位。
数日后,在外逃窜的郑轩被抓回月芦山庄。一同被带回的,还有歆瑶,可谁知大婚那天歆瑶却拔剑想杀韩风冽。
歆瑶抱着韩风冽哭得梨花带雨,说自己不小心听到郑轩与沈鹤密谋毒害许帮主的谈话,被强迫写下留书,废掉武功关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韩风冽恨得咬牙切齿。
“说吧,你想怎么死?”韩风冽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如丧家犬郑轩。
“你以为你赢了吗?你就是个傻子,哈哈哈哈哈哈,把杀你的杀父仇人当恩人……”
“你胡说八道什么!”韩风冽暴喝,一把揪住笑声狂放的郑轩。
“放我一马,我可以告诉你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