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茶话会|荞面歘饼





来,猜个谜语:三块瓦,盖了个庙,里头住的个白老道。


姥姥话音刚落,我就抢答了:荞麦!


其实,姥姥翻过来倒过去就那几个谜语:“从南来了一群鹅,噼里啪啦就下河”“千条线,万条线,落在水里看不见”“四面四堵墙,圈猪(珠)不圈羊”……


我们明明知道答案,却都“猜”的乐此不疲。


计划经济时期,白面供应量少,杂粮却要啥有啥。每月去粮站买粮一次,小口袋总不够用;我们的办法,是多带几根扎口绳,装一种,扎一次,米豆杂面装下来,面口袋就被扎成了糖葫芦。


杂米杂面做好了也很可口。焖高粱米饭,煮红薯干儿,熬豆粥,贴玉米面锅贴,蒸杂和面馒头,搅荞面拿糕,做大瓜小米稠粥,灌荞面血肠,黄豆绿豆豌豆还可以磨成面粉擀豆面吃。姥姥喜欢用“白老道”磨成的荞面摊薄薄的荞面歘饼,舌尖上那淡淡的咸味,至今难忘。


姥姥家有一个又大又深的生铝锅,因为吃饭的人多,每次摊歘饼,都要搅多半锅加少许盐和调味料的荞面糊糊。我甚至忘了姥姥当年是用做饭的大铁锅摊歘饼,还是用摊花用的铸铁大饼铛摊歘饼,可那那一大勺荞面糊糊泼洒开,遇热发出的美妙欻欻声,和那随热气满屋飘散的荞面香,却始终萦绕在柴米油盐的日子里。






薄薄的歘饼,就着黄黄的小米稀粥,酸咸适中的芥菜丝,坐在热炕上吃,吃完爬一圈儿,听姥姥给“叨古”。姥姥讲她小时候裹脚的经历,讲我们桥靠村的龙王庙,讲鼓楼的钟声,讲城门洞儿的风,讲护城河里的野鸭子,讲59年那场刮掉半个院子的大洪水,讲她的奶儿子小平和奶闺女大丽。一直讲到我们的孩子满院儿跑。


荞麦是短日期、不耐饿的粮食作物。在靠天吃饭的年代,当然也包括现在一些不适宜搞农业综合开发的地区,遇上风大干旱又迟迟不下雨的春天,影响春播误了农时,到头来只能补种荞麦。说什么也不能让土地空着。虽然荞麦的产量比其它作物低,但作为播种期里最后一根稻草,荒年里的一束希望之光,农民还是要紧紧抓牢,毕竟有点儿收成心里踏实。


我喜欢吃荞面歘饼,也喜欢那一片一片开在季节里的荞麦花。“五更骑马望明星,细草坡陀迤逦行。一片长川天不尽,荞花如雪近丰城。”元人魏初笔下的荞花盛开如雪样洁白,这是当年他骑马接近呼和浩特平原上的丰州城时所看到的美景。在大青山以北,我见过茫茫如白雪的荞麦花海,也见过暂停在那花海边的养蜂人。


荞麦在我国种植历史悠久,2000多年前的汉墓中就曾出土过荞麦的实物。内蒙古是荞麦主产区之一,“库伦荞麦”因品质优良成为自治区第一个农产品原产地证明商标。那年大哥从库伦旗来呼和浩特开会,给我带的礼物,就是一袋优质库伦荞面。很长一段时间,我用大哥带来的荞面做圪团儿、摊歘饼、擀面条、压饸饹,甚至还想过试着做回荞面碗坨儿,后来怕技术不行浪费了荞面才没敢下手。


荞麦浑身是宝。花可酿蜜,茎叶可做禽畜饲料,果仁可熬粥或磨面制作健康美食;那包裹“白老道”的三块瓦,更是做枕芯儿的好材料。头枕荞麦皮枕头睡觉,不仅冬暖夏凉睡得安稳,时间长了,还能起到清热明目的作用。荞麦面呢,富含蛋白质、多种维生素和本身特有的芦丁成分,糖尿病、高血压、肥胖症等患者吃了,都能起到一定的食疗作用,因此备受现代人的青睐。而我的荞面情结,却源于小时候那“姥姥牌”歘饼。






高雁萍,专栏作家。毕业于内蒙古大学文学研究班。内蒙古自治区作家协会会员。赛罕区作家协会副主席。百万字作品见《中国诗歌》《散文诗》《草原》《散文选刊》《西部散文家》《中国文学》《人民日报》《大公报》《人民日报·海外版》《工人日报》《羊城晚报》《内蒙古日报》《北方新报》《呼和浩特日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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