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吃高粱米水粥的岁月
作者:王建东
来源:乐亭故乡人网站(www.guxiangre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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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的浮华极容易让人淡忘过去,人们在红灯绿酒中徜徉疲惫、或依稀看到社会纷扰背后隐藏的肤浅之后,才会想起过去很平淡却很扎实的生活。说一下家乡的一种家常饭——高粱米水粥。
往事清苦但令人回味。那年月细粮金贵,孩子上火或有客人来,殷实的人家才能从缸里擓出点白面,擀上一碗面条。至于米,主要是吃高粱米。
秋后,场了地光了,庄稼院里的男人们晒透了秋阳,谈腻了男女之间的闲话,就把新打的高粱扛到碾上,用水捞了,套上牲口或自己抱着碾杆,吱吱呀呀的碾,然后自家女人胸一颠一颠的用簸箕把米簸清,簸出去的糠皮用来喂猪或鸡鸭,米,就要装入缸里。这就备下了秋冬春夏四季的吃食。靠着它,养育了我们这方人,虽不慷慨悲歌,倒也高大魁梧,有血有肉。
高粱米最奢侈的吃法是吃水粥。初夏时节,日头渐毒,地里种啊耪啊的活也重了,庄稼人的饭桌上就开始吃上高粱米水粥了。煮水粥和煮平常的稀粥不同,需宽汤急火,煮两开即捞出,若煮的时间一长,就烂了,吃到嘴里不爽口,皮皮渣渣的不经饿。男人们会说吃这样的水粥,干活不养劲,白白糟蹋了好东西。
捞粥,水最讲究,必须是井拔凉水,就是从大口井里提上的新水,只有新水才能滋养出高粱米水粥的滋味。倘若哪家男人午间顶着日头去担新水,脚下的步子迈得轻盈而精神,八成这家午饭要吃高粱米水粥。
水粥需一遍一遍地捞,水需一遍一遍地过,直到米粒与米粒间互不粘连,清清爽爽,饭水同凉,方算做得。
吃高粱米水粥最好的小菜有两样,一是油煎小咸鱼,二是青菜蘸大酱。前者是稀罕物,夏日有客来,殷实人家方可偶见。后者则是家常吃法,家家有。大酱是自家用黄豆做的,酵得香喷喷的一满缸。青菜是自家菜园种的,小葱、小白菜、青椒、水萝卜、嫩黄瓜,有的是,现吃现摘。水粥做得,抄一碗大酱,沥上一丝香油,摘一撮青菜,洗净,端上桌来,则是要红有红,要青有青。丹青碧绿,满桌锦绣,满桌生机。此时会食欲大增,夹一棵青菜,蘸上点大酱,放在嘴里脆脆地嚼着,佐着凉凉的水粥一起咽进肚里,竟能吃出满额的细汗来,一家人兴高采烈,状若神仙,透出庄稼人特有的憨厚和满足。
现下,日子好过了,吃食全是细粮,人却少了那份刚毅,更少了朴素和实在。想吃水粥,却寻不见高粱米,用大米一试,不行,全没有高粱米那种刮割谷道的冲劲。再过若干年,不知儿孙辈还知不知道啥叫高粱米水粥不。
作者简介:
王建东,自署仁者瘦,不伦不类斋主人。1962年出生。喜翰墨,好诗文。原乐亭县教师进修学校校长,乐亭县文联副主席。乐亭县诗词协会会长。系中华辞赋社会员,河北省诗词协会会员。作品多次获奖,其中《中国梨乡赋》获全国征文一等奖;《唐山陶瓷赋》《播州赋》《唐山世博园赋》获全国征文二等奖。有诗词集《野调无腔》、散文集《杂花乱开》刊行。
2017年,由中国作家协会主管,中国作家出版集团主办的《中国辞赋》第2期,刊登了王建东所著词赋《乐亭大鼓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