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过去三十年有常在看电影的人,大多难忘《往日情怀》《远离非洲》《窈窕淑男》《黑色豪门企业》《恶意的缺席》这些票房与口碑互相辉映的名片,其中《窈窕淑男》奥斯卡提名十项,还名列当年北美票房亚军,(仅次于年度冠军阿匹伯的《E.T.》)。大学联考结束那夜,我挤在台中森玉戏院排队人龙里去捧场,整座戏院里大概都是抛开重负来疏压的考生吧,散场后我骑脚踏车回宿舍,耳际还回荡著《窈窕淑男》那首动听情歌,满脑子尽是春风少年兄关于未来的未知与憧憬。

  《远离非洲》实得七项奥斯卡包括**导演及**影片等重要奖项,而且有不败法王 John Barry 的加持,电影配乐更是传颂久远。怪的是,我至今还没看过这部。忘了那年头是沦落到高四重考班,还是大头兵训练中心,总之当年未能躬逢其盛,现在每当心血来潮想要找来看,总会在念头付诸行动之前,转念‘算了下次再说吧’,我也搞不清楚为何如此。

  我总觉得,薛公的历年作品恰如山峦崚线起伏一样,有众人叹弗掌声不断的绝峰佳境,也有冷门黯淡坠落崖谷之作。某些众人称道的大片,我反而说不上喜欢,看完只觉得‘对影片的部分表现感到佩服’,而票房与影评尽墨的《高手》/The Yakuza,却让我终生难忘。在多年以后再回忆这些电影,仿佛跟自己的前尘往事叠影拼贴在一起。戏梦人生这四个字,实在是老影迷在缅怀老影人逐一逝去时的最贴切感慨。

  《高手》这部电影在演什么,我早已淡忘殆尽,但为何会‘终生难忘’呢?因为那是最后一部,我们全家大小一起进戏院看的电影。

  童年时的快乐回忆,常是带着扇子蚊香,爸妈四兄弟共六人,排排坐在戏院里看电影。而我在黑暗中昏睡过去之前,经常需要坐在椅子上的扶手,才能看得到帆布银幕,就坐在我爸妈之间的扶手上。

  全家去国际戏院看《高手》,当时我大概已经是十来岁的少年了,散场后我转头问大哥,海报上的那个单字怎么念,大哥念了一次,Yakuza,然后我妈笑着用日语发音也念了一次,我大喊怎么日文英文都一样,全家人都笑了起来。

  那一刻,可能也是我最后一次,对后来濒临裂解的家庭,所残留的幸福记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