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棉花的记忆
文/李仁峰(山东聊城)
(网络图片)
天气转凉,收拾棉被,不由得想起家乡种棉花的一些往事。
八九十年代,棉花是家中最主要的经济作物,也是最繁琐、最费时的农活。那时,家中有十多亩地,有一半都种棉花。每年开春,田地深耕平整之后,把事先发好芽的种子播到地里,便开始了一年的忙碌。记忆中,父母每天最多的时间都是泡在棉花地里,拔苗、定苗、锄草、施肥、浇水等环节必不可少,等快长到膝盖高时还要开始打杈、修剪。
打杈是件繁琐事,历时要两个多月。棉花生长过程中会在周围生出一些枝杈,顺着枝杈会开出或红或白或黄的花朵,等花期开完脱落便会长出小小的棉桃来。这些枝杈呈梯次配置,随着棉花越长越高,枝杈也会一层层长起来,越来越多,最终长成一米多高的棉花树。
当然,这些枝杈不会让它随意生长,对于长势不好,或过多的都要人为剪掉,至于哪些枝杈该打掉,哪些该留下,那时我还不太懂,但母亲操作起来却是得心应手,母亲走过的地方,身后会留下一地的枝杈叶子。
等枝杈长到一定长度,还要把头打掉,俗称“掐边心”,为的是控制枝杈无限制地横向生长。同样,棉花长到一定高度也会把头掐掉,这样可以防止棉花生长得过高,影响侧枝生长。
随着棉花不断生长,要不停地打掉那些多余的枝杈,而且要一株一株地去操作。家中地多,忙不过来,有时这边刚弄完,那边又长起来了,就这样不停地循环往复,每日的忙碌。作为农民,把每一颗棉花都当作孩子一样对待,不停地帮它们纠正偏差,盼望着往好的方向成长,待到收获的季节能有一个好的年景。
种棉花最费心劳神的是病虫害,早期易生长的是蜜虫,那是一种体型较小的昆虫,密密麻麻地爬满棉叶背面和嫩头部位吸食液汁,并分泌粘液,严重时会使叶子畸形生长,向背面卷缩。在病虫害中密虫并不难治,喷洒几次乐果、久效磷之类的农药也就杀死了。
最令人头痛的是棉铃虫,专吃棉花的花蕾、花朵和棉桃,直接影响棉花的产量。为消灭虫害,要不停地喷洒农药,这种活主要是父母和哥哥姐姐们干,有时我也会自告奋勇地尝试一下,刚开始,我只能背半桶,到后来背一桶,一天下来两个肩膀勒得又红又痛。喷药这事不仅又累又脏,而且危险,大热天人的毛孔都是张开的,时常会有喷药中毒的事情发生。
不知是药的质量不好,还是虫子有了抗体,有时喷药对它们效果并不理想,这时会全家出动去捉虫子。棉铃虫多数为绿色,也有灰色和带花纹的,有的趴在叶子反面避阳,有的躲进花蕾睡觉,有的钻进棉桃中胡吃海喝,还有的伸展身子爬在枝杆上,由于与棉花颜色相近,必须仔细辩别才能发现,可谓是斗智斗勇。不管虫子躲到哪里,母亲都会把它们捉出来。
我捉到虫子后,会用棉花叶夹住,用力一捏,只听啪的一声,虫子便粉身碎骨,每每这时,才能消除我对虫子的怨恨。捉虫子虽没有喷农药那么累,却需要细心和耐心,头顶烈日,站在几乎与人同高,密不透风的棉花地里,一天下来也会腰酸背痛,很是辛苦。
棉桃成熟后裂开,露出柔软洁白的棉花纤维,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棉花。摘棉花是农村人最开心的日子,这时,母亲会在腰里系上一个大围兜,弯腰钻到棉花树下,找那盛开的棉花一朵朵摘下来。棉花盛开后外壳会很硬,划到手背上会留下一道道的痕迹,母亲全然不顾这些,一心想着把棉花早点摘回家,如果被雨淋了会影响棉花的品相和售卖。
农民们最欣喜的是卖棉花,生意最好的是棉厂,全镇的人都会去卖,而且是送货上门,到采摘旺季,棉厂门前会排起长龙,一眼望不到头,有时要排一天的队才能卖上。棉厂人往往对这主动送上门的生意横挑鼻子竖挑眼,要看棉花是否晒干晒透,还会抓一些棉花去化验,根据各家棉花出棉绒的多少划分不同的等级和价格。
卖棉花时发生过这样一个插曲。有一年,有非要跟着去卖棉花,刚进棉厂,一个守卫人员径直向我走来,伸手就摸我的口袋,结果从我口袋摸出一盒火柴,那可不得了,棉花是易燃品,棉厂是防火重点单位。我那时年龄小,根本就不懂,带火柴也是无意的,即便这样,也是不依不饶,最终以罚款五元而告终。八十年代,五元钱可是能买不少东西的,对于我的过错,家人虽没有责骂,可我每每想起也是心痛不已,至今记忆清晰。
棉花除了售卖,还会留一些,被加工成棉线、棉被,谁家要是娶媳妇、嫁闺女更是少不了几床印着大红喜字的棉被,特别温暖喜庆。我结婚虽在外地,母亲还是用自家棉花做了几床被褥,不顾我的反对,跨越一千多公里给我邮寄过来,说自家的棉花盖着暖和。更早的记忆里,还会用纺的棉线织成布,而棉花里的棉籽可以榨油,小时候家家吃的都是这种食用油。
那时农村人很少有外出的机会,也根本没人外出务工,全家人一门心思扑在那一亩三分地上,一家人的希望也都来自那几亩地。人勤地不懒,只要勤快,完全可以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如果收成好,年底每家都会置办一些新衣服,收入多一些时还会添置一些大件儿,那时农村盖房搭屋、娶媳妇所需费用都是出自农田,确切的说是出自棉花,棉花作为主要经济作物,是全家人的希望,也是一家人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期盼。
回首棉花的一生,从春天到秋天,能躲过旱涝灾害,躲过各种病虫害,经历这千般磨难,最终结出一朵朵洁白的棉花是多么的幸运。这期间,作为农民对它百般呵护,精心照料,付出了太多的辛劳,从发芽、长叶、开花到结果,从施肥、锄草、打杈到喷药,可以说每一朵棉花都是父母用辛勤汗水和多少个日夜操劳换来的。
离开家乡近三十年了,因费时费力,那片土地早已不再种植棉花,可关于棉花的一些细节我却记忆犹新,历历在目,好像就在昨天。那份记忆,是我入伍前对家乡最初的记忆,还有对儿时旧时光的思念,这思念像棉花一样朴实、洁白、温暖。
【作者简介 】李仁峰,山东聊城人,中共党员,军队转业现居西宁。爱好文字、摄影。从事过部队政治工作,作品散见于《解放军报》《中国国防报》《人民军队报》《中国民兵》《青海日报》《昆仑文学》等报刊、平台。
抬头就能仰望晴空
顾 问(姓氏笔画为序): 王传明 刘东方 张 军 范清安 臧利敏
特约评论:卢 军 刘广涛 阿 勇 张厚刚
总 编: 踏清秋
主 编: 姜敬东
执行主编:宋昌敬
责任编辑:马美娟 国晓宁 若雪心禅
特约主播:虹 逸
《山石榴》编辑部
聊城市文联、市作协重点扶持公号
平台宗旨:荐精品 推新人 弘扬正能量
衔文字结巢,只因与您相遇,感恩有您!
【投稿必读】山石榴原创文学平台投稿须知
热忱欢迎有识之士招商、赞助及合作洽谈!
广告投放↓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责任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