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回忆——纺线线,织布做新衣
小时候家里穷,记得母亲纺线织布仅仅只有一次。
那时候所有的物资都实行配给制。生产队将棉花收获上缴国家,国家根据农村每个家庭的小人小孩人口数,每年配发一定定额的布票,记得家里分配的布票,没有上过三丈的量。因此家里人做衣服,根本就不够,试想想,一件棉衣里外就需要不少的布料,上衣、裤子、做鞋、枕头等等也需要布料。
好在那时候农村的织布技术还没有失传,舅舅家有纺车、隔壁是一家中农,有织布机,在农村对于辛勤的村民来说,就有了很大的自力更生的便利了。
生产队上每年完成国家的棉花任务后,将剩余的棉花就会分给社员,有时按工分分,有时按人口分,但不论怎样分,分给社员的棉花,还是很少的。因此我记得,自己有时连续好几年都没有新衣服、新鞋穿的。
那一年,我也上学了,母亲觉得上学穿的衣服太旧太破不好看,就动了自己织布的心思。父亲晚上加班加点打铁,终于在“黑市”上买回了十几斤棉花,剩下的事,就由母亲一人操办了。
母亲借来了舅舅家的纺车,用麻丝重新拧了纺车弦,用半截洋蜡磨了磨;又在村子城壕边的皂角树上折回来几个皂角刺,用小刀削削,补齐了纺车的柯叉,把锭子安装上去,摇了几把纺车,调试好了,就可以纺线了。
纺线前,还要对棉花进行处理。就是折了几个高粱穗子的秆子,一尺多长,把棉花先撕成两寸宽、一尺来长、半寸厚的小块,放在一块平板上,把高粱秆子压在上面,用手轻轻一撮,把棉花就搓成了一个个圆形的长条,再把高粱杆抽出来,把棉花条摞在一块,就可以拿去纺线了。
纺线是个技术活,现在锭子上绑扎一小段细线,然后把细线的一头轻轻捏在面条的一端,让其根棉花连在一起,然后搅动纺车,棉线在纺车的传动下转动起来,就会带动棉花被拧起来,就可以将棉花纺成线了。在纺线时,左手轻轻的捏着棉条,食拇两指轻轻搓让,力度要恰到好处,才能纺出粗细均匀的棉线来。我记得自己在母亲不在的时候纺过,把个棉条拧成了一根绳子,看来没有技巧是不行的。
那时候白天要挣工分,母亲纺线基本是靠晚上熬夜,在屋内地上支着纺车,旁边放一盏煤油灯,灯光调得很暗,我就趴在被窝里,看着母亲纺线线。母亲是一个快乐的人,一边纺线线,一边鼻子里哼着不知什么歌曲,每当手中的线纺到一定长度时,母亲摇纺车的手将纺车一个倒转,左手高高举起,再将纺车正转,“吱——”的一下,纺出来的线,就缠到了锭子上。当锭子上的线缠到一定大的时候,就从锭子上取下来,那就是一个纺锤。
也不知道母亲熬了多少个日日夜夜,棉花全部纺成纺锤了,纺线的工序就结束了。接下来,就是将所有的棉线,再用拐子拐成线坯。拐子是一个半米多长的工字型木杖,手持在中间,将棉线上下缠上去,直到将一半的棉线拐完,这些线将在织布时作为经线。剩下的一半,要打成“穗子”,作为“纬线”。母亲打穗子的动作很好看,一手扶着纺锤,一手拿着穗子,拿穗子的手不停上下翻飞,还要不停转动着手中的穗子。但这些都做完以后,就是下一各工序,叫“经布”。
经布其实就是把作为经线的棉线,通过农村一种专用工具,一条一条按顺序排列起来,并使这些线能隔条上下分开,最后整体卷起来,安放到织布机上,所有的线头一起拉出来,穿过织布的篦子,平行固定到一个木条上。这些线一上一下,织布时,将装有线穗子的梭子从上下经线间穿过,就在经线之间留下一条纬线,用篦子用力将纬线逼紧,脚在织布机上一踩,控制上下经线颠倒位置,将纬线夹在中间,再将梭子从另一头再从两层经线之间穿回,用篦子再将纬线逼紧,完成一次循环(就是人说的织女穿梭)。织布的过程,就是这样一次又一次地反复操作,直到把布织完。当然,随着布的形成,到一定程度时,织成的布会被卷在织布人腰间固定经线的那个木条上。
由于布是一线一线织成的,因此也是一个非常缓慢的过程。母亲用的织布机,就是隔壁家的,因为机器太大,抬挪不易,况且家里也没有地方放置机子,母亲就在人家的车房(农村富人家放置马车的房子)织布,车房没有墙壁,母亲织完布的时候,双手被风吹裂了不少的裂口。
织布的过程非常辛苦,不但整个过程重复乏味又耗时,而且中间要是哪根线断了,还得停下手中活,找到断纤,不能错过次序进行续接。反正目前那一次织布,从纺线到织成,大概用了有半年多的时间吧。
因为买的棉花少,那一次母亲织的布,也就给我和父亲、还有弟弟都做了一件上衣,给她自己也没有做,还有两个姐姐没有做上新衣服,姐姐给母亲置气了好长时间呢。
我的新衣服,也是在那年春节的时候才舍得穿起来,那年春节,是我记忆最深的春节,毕竟走亲戚的时候,我穿着新衣服,大家都夸我长得好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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