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食字传 | 食材篇 · 芝麻


“芝麻”是一种一年生草本植物,茎直立,叶片上有毛,种子小而扁平,有白、黑、黄、褐等不同颜色,可以食用,也可以榨油,是非常重要的油料作物。同时,“芝麻”也可指这种植物的种子。


“芝”和“麻”在《花草字传》里都曾做过详细解释。前者最初指的是一种真菌类植物——灵芝,上面的“艹”表明字的意思与植物有关,下面的“之”表示字的读音与它接近。“麻”外面的“广”(yǎn)表示房屋,里面的“𣏟”(pài)指的是经过加工的“麻”,里外合在一起,则表示在房屋里或在屋檐下,把麻弄成细一点的条并进而搓成麻线,也即治麻。


“芝”和“麻”合在一起,表示一种植物,“麻”在这里主要表明这种植物所属的种类,也就是胡麻科。按照一般规律,“芝”必然表示这种植物所具有的某种本质特征。然而,这个“芝”却是由于读音相近而被借用的,它替代的是“脂肪”的“脂”。也就是说,“芝麻”原本应当写作“脂麻”。


“脂”这个字左边是“月”,表示字的意思与肉相关;右边“旨意”的“旨”表示字的读音与它接近。左右合在一起,最初意为动物体内的油脂,后来也表示动物或植物所含的油质。

《说文解字》中,“脂”的释义是:“戴角者脂,无角者膏。”这是非常精细的分辨了,意思是牛羊一类有角动物的脂肪是“脂”;而猪等无角动物的脂肪则为“膏”。

宋末元初理学家、教育家陈澔在注释《礼记·内则》的时候,又解释说:“肥凝者为脂,释者为膏。”也就是说凝固得比较结实的油脂被叫作“脂”,而凝结状态近乎液态的油脂则被称作“膏”。这一点倒是与炼制的牛油、羊油和猪油的特征比较吻合。此外,这也印证了《诗经·卫风·硕人》中“肤如凝脂”的由来,固态物质的形态与光泽显然比稀松的液态物质看上去更美一些。


由于“脂”指的是油脂,所以“脂麻”的“脂”自然表示这种植物富含油质的特性。而且“脂麻”确实也存在着“油麻”这样的别称。

至于现在通用的“芝麻”这种说法,除了“芝”与“脂”读音相同之外,或许由于“芝”曾经表示气味芬芳的香草,所以也暗含了“芝麻”是一种具有很香味道的植物。联系到从芝麻中提取、加工的香油和芝麻酱,这种推测或许也不无道理,因为香油和芝麻酱完全是两种香味独特且味道浓郁的调味品。芝麻可以用来给面点或菜品点缀、提香,如芝麻烧饼、麻仁菠菜等;同时,其本身还可以研磨成馅料,制作成点心或者熬制成芝麻糊。


清代袁枚在《随园食单》里记载了不少使用芝麻做成的美食,如鱼脯:“活青鱼去头尾,斩小方块,盐腌透,风干,入锅油煎;加作料收卤,再炒芝麻滚拌起锅。苏州法也。”还有麻团:“蒸糯米捣烂为团,用芝麻屑拌糖作馅。”


清代名医顾仲在其《养小录》里则记录了一种名为“薄脆饼”的点心:“蒸面每斤入糖四两,油五两,加水和。捍开半指厚,取圆粘芝麻入炉。”


芝麻就像所有富含油脂的果实或种子一样,炒熟之后味道更香,所以一般都是在炒制之后再进行二次加工,或是直接用生芝麻充当烘烤类食物的辅料。


根据明代作家郑仲夔的笔记小说《玉麈新谭》中的记载,“吴俗,好用芝麻点茶”。显然在古代的时候,江苏一带还有往茶汤里加芝麻的习俗。


宋代诗人宋伯仁曾作五言律诗《村市》:“山暗风屯雨,溪浑水浴沙。小桥通古寺,疏柳纳残鸦。苜蓿重沽酒,芝麻旋点茶。愿人长似旧,岁岁插桃花。”

这首诗开始就写山雨欲来,溪水也由于上游降雨而变得浑浊。然后又写山谷中一道小桥通向古刹,稀疏的柳枝上栖息着几只昏鸦。这景致虽然只是寻常的乡野之景,但诗人还是安于这种村野生活,他觉得常吃苜蓿的清贫反倒强过嗜食酒肉的铺张,况且饮茶的时候还有香味四溢的芝麻可以点缀。诗人在内心深处,唯愿亲友故旧人人安好,每到辞旧迎新的时候,大家能够一道迎接新的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