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汕往事:稻草人

画意诗情稻草人

如今的稻草人总让人联想起那个扶不起的阿斗。其实,稻草人也有风行时刻,那是农田里野生动物恣意生长期。那一时期,麻雀很多很多,小田鸡很多很多,水田里有鱼虾、泥鳅、划鼠(塘虱),还有赖蛤蟆(鸽薄)。最可忆的是盛夏黄昏时节,扒开松土随处可挖到的蚯蚓,就用这蚯蚓或一片咸菜叶作饵,掌一杆小木棒、结一丝长纱线,旱园通菜、甘薯地……随意摇荡,蚯蚓与咸菜叶就轻松钓起一大布袋小“蛤纠”。

滚烫热锅前将活蹦乱跳小蛤纠洗净往里一倾,锅盖一盖,小蛤纠立马出尿、尿得好高。据说,这尿还是特强特强滋阴补肾大补品。

小蛤纠一烫一捞出来后即把腸肚扒掉,用乌糖、生姜热炒,那已是物质匮乏时代触手可及的营养餐了。

那年代,稻草人主要功能绝非吓鸟而是燃料。那时,潮汕乡村煮饭既没煤气、也少煤炭,用柴烧火,一般要等到周边“放山”(山林平时严管不许进)时分。“放山”是当时潮汕平原百姓妥妥的福音。一“放山”,男女老小纷纷放下手头工作赶往山里捡柴火。树是不能砍的,枯Y小枝条可以裁剪一些,主要是割山凹处或丘陵地段的芒草。放山是平原乡村人收获季节,割剪的芒草或枯丫充分晒干后,就可填补家庭部分燃料的缺口。落过“放山”,燃料缺口就只能是平时多捡甘蔗渣、干牛粪、落地树叶补充。

那个年代,稻草是各家各户燃料主来源,是乡村做饭特有灶台特供品。灶台有大灶、小灶之分。家庭成员特别多的,才用大灶;普通家庭大灶用不起,仅能用小灶。小灶用料少,稻草是捋直了几根点燃后几根几根往灶里伸摆烧;大灶灶口深长,稻草要扎成偏平的背手小人型(潮语叫缠嫒),一个进去,差不多烧干再添一个。

稻草做饭年代,草就是宝。一捆干草,要流好几天汗,特别是雷阵雨偏多的夏天。一捆稻草一般由十左右个扎成的稻草人捆成。割稻时候,“拍粟”和扎稻草人也属一份要紧功夫。大小要合手,稻草人颈部要扎得紧,下摆要撒得开。搬运、晾晒是收获干稻草体力活,要在满是积水的田里深一脚浅一脚将稻草人搬到田埂上趟水,等趟完水再把稻草人搬到可容拖拉机行驶的机耕路上晒。下雨了,未干的稻草人要赶紧拢起来叠个尖。天晴下雨、下雨天晴,要拣着阳光反复晒。一把稻草一把汗,从没入膝盖泥地里把仍带青杆的稻草整成可供煮饭燃料,艰辛自不可言状。

吓鸟,是稻草人可供玩娱的把戏。在田园里插一根竹子或依着瓜果棚子吊起来,盖一顶已到丢弃时分的破竹笠,剪两截红色尼龙绳系在草人手把上,风儿一吹,手舞足蹈。若再加个小锣碟,风一吹,一摆一敲,鸟儿吓着了,小孩也带乐了……

放稻草人虽可乐,但绝不称得上享受。寒冬腊月里躺在用稻草搭成的棚子里守夜,那才真叫惬意。田园果实尚未收获的入冬时节,守夜是防偷必不可少的环节。守夜需用草夜房,它用几节木棒或竹杆按金字型支起来,再两面披上干稻草固定、一面用稻草编制开启门,田地刨平了用稻草垫起来铺芒草席打地铺,妥妥的温馨稻草屋就盖出来了。闭上草门,空间狭小,无风无雨。寒夜里,雨天可听淅淅沥沥,晴天可听风声蛙声虫鸣声,夜静更深,丝丝新鲜稻草香在狭小里弥漫、弥漫……,别样的祥和温馨、长长久久的升腾升腾……醉美——稻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