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糊涂的记忆
咸糊涂的记忆
文/王国成
记得豫剧《铡美案》里,包拯开铡前推心置腑地劝陈驸马道;“论吃还是家常饭,论穿还是粗布衣,家常饭,粗布衣,知冷知热是结发妻!”本文中说到的咸糊涂就是家常饭大家族里的一员。
咸糊涂是针对甜糊涂而言的。甜糊涂有红薯面糊涂、秫秫面糊涂等,糊涂里有时煮红薯轱辘,有时煮红薯干,有时煮甜蔓青(又叫芜青、葑苁、圆头菜。其味甜,形状似芥菜)圪塔,有时煮红薯面窝窝头。甜糊涂一般是早上和晚上喝的,那口感实在不美,若不是为了诓一下饥辘辘的肠胃,真的不想它。
咸糊涂就不同了。因为粘了点盐气,喝着就美多了。咸糊涂大多是作中午饭用的,在生活紧张的岁月里,喝咸糊涂可说是一种享受,因此对它有特别深刻的记忆。
咸糊涂搅糊涂用的面与甜糊涂一样,也是红薯面,秫秫面,高一等就是玉米面,偶尔喝一顿用红薯粉面(淀粉)做的咸糊涂,那就激动的手舞足蹈了。
咸糊涂虽然与甜糊涂用的面粉差不离,但其他配料就不大一样了,特别是下锅菜,下锅菜随季节变化而变化。初春时,田野里寒气未退,绿色不露,人们做咸糊涂的下锅菜只能沿用冬季的干红薯叶,箩卜丝,箩卜略儿(即箩卜干),干箩卜缨或酸黄菜叶等。仲春时节,麦田里毛妮菜、和并嘴都是好东西;立夏以后,坡上的灰灰菜、鬼圪针、刺角芽、勾勾秧、猪毛翼菜、荠荠菜……,树上洋槐叶、杨树叶、构树叶、柳树叶、椿树叶(必须去掉椿耳朵,否则有过敏反应)……。初夏坡上的垓子边、老坟头里长出的野生小蒜,是咸糊涂饭不可或缺的调味品。秋天是收获季节,这时的咸糊涂就能煮上黄豆儿了,煮上黄豆儿的咸糊涂小时候觉得就喝不够。秋季的荞麦芽也可做咸糊涂的下锅菜,它吃着很美,但做着费事,因为有"荞麦芽,吃吃屁股麻”之说,所以薅到家的荞麦芽得用滾水焯凉水泡。进入冬季,咸糊涂的下锅菜除了同初春差不多外,糊涂里还要煮上一种可充饥东西——花籽丸子。花籽丸子是把生产队分到家里籽花的花籽轧出来,然后在堆臼里捣碎加不同面粉及菜类加盐混合做成的。咸糊涂里煮熟的花籽丸子虽然吃着喷香,但不敢狠嚼,越嚼越咽不下去。虽然很想吐到地上,可老爸老妈监视着你必须把它吃到肚里,因为就靠那花壳花绒诓肚皮的。
近几十年,饥饱难题在党和政府的领导下,彻底的解决了,咸糊涂渐渐从家常饭里隐退了,一部分年轻娃或许不知道咸糊涂是什么东西。但我有时还会做上一顿,但糊涂的内容不一样了,它没了野菜、树叶、花籽丸子的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园子菜、肉丁、豆腐丝、油炸豆腐丁、葱花、蘑菇、花生米等,唯一留在咸糊涂里的就只有黄豆了。不对,不对,说错了,还有玉米面呢!
2022年8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