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未了|一个玉米“白面”饼子

一个玉米“白面”饼子

文|徐小叶

北方的天气,惊蛰过后,明明是迎春花随处可见的时候,季节交替的迹象却并不明显,走在街上依然冷风飕飕,看着枝梢返青,却迟迟不萌芽开花。寒冬虽已过去,气温一直不见回暖的春天,就像曾经那一段段刻骨铭心的岁月,让人破防......

有人说:习惯,归结为“习惯”。或许,就是把许多想说的话该做的事省的说省的做罢了。一次次握笔去写曾经的那一段段过往,生活经历的种种都放至笔下,在纸上写下属于父亲母亲以及自己儿时的“传奇”,只是想让那一段段岁月沉淀和感激。

晚饭后,我静静地倚窗站立阳台,“刚出锅的萝卜缨子小豆腐,香喷喷的玉米饼子”,一声声的叫卖声,从楼下夜市杂乱的人群中,透过街道上那盏盏微弱的灯光,再次唤醒我内心深处“那个掺杂着少许面粉玉米饼子”的心酸记忆。

生活贫乏的年代,父亲生病卧床的几年里,母亲一人带着我们三个孩子,生活的艰难和心酸,敲下这几行字时,我的指尖都是“湿”的。

从东北回到老家后,村里分给我们的那块贫瘠麦地,四季种出的粮食根本无法解决全家人的口粮。要强的母亲没有向穷迫的生活低头,为了全家人的温饱,母亲入股了别人承包的山栗园,因为山栗园树和树之间有闲空土地,可以种地瓜和玉米。

母亲入股山栗园后,白天跟着大家打理山栗树,给树打药,除草,剪枝......晚上给闲空土地上种的地瓜和玉米拔草,黑白颠倒的生活,让我的母亲活成了“铁人”。

山栗园地里的杂草特别特别的多,拔了一茬又一茬,怎么拔也拔不干净,要是再遇上雨季,地里的杂草就像在跟你挑战它的生命力一样,前面拔了扔掉后,回头一看后面又长起来了。

母亲说,地里最难锄的就是一种叫“撴倒驴”的草,它的根系发达生命力吸水性极强,如果不把它连根拔除,它就会繁殖的很快,影响地瓜和玉米吸食土壤里的肥料,抑制它们的生长,耽误它们传粉,灌浆,果实也会成长的不丰满,减产耽误收成。

初夏,骄阳似火。车辙压出的土路滚烫滚烫的,塑料凉鞋被太阳一晒,烫的脚生疼,塑料瓶子里的凉水喝起来都烫嘴,太阳照在我稚嫩的肩膀上,火辣辣的。我跑到母亲的身边,学着母亲拔草的样子,看准了一棵“撴倒驴”双手掐住草根,用尽全身力气往后一拔。这下可看好了,由于用力过猛,我连人带草整个身子失去了平衡,来了一个人仰马翻,把玉米压倒一片。母亲疼惜的把我扶起,不停地问着:“磕哪里了?磕疼了没有?”我看着被压倒的玉米,委屈的哭了起来。母亲摸着我的头笑着说:“没事,没事,就是少吃个玉米饼子。”那年我不满十三岁。

当年家里那点微薄的积蓄,母亲要给卧床的父亲治病,还要供我们三个孩子上学,家里的主食不是地瓜干,就是玉米饼子。说真的,听着楼下喇叭里那一声声“香喷喷的玉米饼子”,有一种“刺痛耳膜”的感觉。

或许,上天在眷恋勤劳善良朴实的母亲,眷恋母亲没有向贫困的生活低头。

白天黑夜连轴转的母亲,炎炎夏夜从山栗园除草回家的路上,看到一辆满载面粉的车辆在七姑墩岭(现在的董家口火车站)来回周旋,母亲主动上前询问,原来司机迷路了。

劳累了一天的母亲带着满身的疲惫,前面带路指引着司机驶车带出了七姑墩岭崎岖不平的山路。司机万分感谢的从车上搬下一袋面粉送给母亲,说多亏母亲在漆黑的夜里帮他们带路,不然的话不能按时送达目的地,也许还会发生交通安全事故。

母亲跟司机千推万辞,司机却放下面粉开车走了,母亲望着远去的车辆,看着眼前满满的一袋小麦面粉,心酸的泪水让母亲在无人的夜里,泣不成声......

回家后,母亲把司机送的这袋面粉“如获珍宝”。也就是从那天开始,我上学带饭的布兜里,也有了一个会掺杂着白面的玉米饼子。

生活一天天在起色,看到同学们都拿着从学校食堂里打出的白面馒头,再看看自己布兜里那个虽然也掺杂了白面的玉米饼子,在那个年纪所谓的“面子”下,叛逆产生的自卑和羞涩,倔强地让自己宁可饿肚子,也不好意思把饼子再拿出布兜。

每次放学进了家门,母亲都会急急地问:“饿了吧,今天带了一个饼子够不够?吃不饱吧?”

我噘着嘴生气地从布兜里拿出饼子扔给母亲,“没吃,不饿!”母亲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弯腰默默地捡起了被我扔在了地上的饼子,轻轻地拍吹着饼子的土,母亲抬头时我却发现她满眼含泪。

我再也不忍看母亲的脸,我自顾埋着头说着:“我的同学都从学校的食堂里买白面馒头,我不好意思拿出玉米饼子吃。”我语无伦次地解释着,试图想给母亲一个宽慰。

现在想起来这些话是多么得苍白无力,自己的所做所为是多么的天真幼稚。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在一个父亲卧床,三个孩子都在上学的贫困家庭,母亲倾其全力支撑着一个家,没有一点抱怨,还因为没能给孩子足够的“温饱”而满心愧疚和自责,从那天起我再没“嫌弃”母亲为我放入布兜里的玉米“白面”饼子。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把我从回忆之中拉了回来。我拿起电话,一看是母亲打来的,母亲略带磁性的声音,让我瞬间感到了春天的温暖。

“大嫚,我馇的萝卜小豆腐,还蒸的玉米发面馒头,你不抽空回来拿?”

“嗯嗯,好,娘,我这就开车过去拿。”我爽快地对电话那头的母亲说着,起身穿衣下楼。

“刚出锅的萝卜缨子小豆腐,香喷喷的玉米饼子唠......”夜市上的吆喝声再次响起,此时它却像一首古老动听的音乐此起彼伏,响彻在春天夜晚的霓虹灯下......

作者简介:徐小叶,笔名小叶子。山东省散文学会优秀会员,青西新区作家协会会员,家在黄岛泊里文学社理事,散有作品在媒体报刊发表。爱读书、爱摄影、爱旅游、喜欢文字,用一颗善良阳光的心,发现美,记录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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