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最好吃的摊黄

多少年过去,依然还记得那时候饥饿的滋味和那些摊黄(一种陕北面食)的味道。

我记忆中最饿的时间应该是读初中的时候。在家里随便翻腾一下就可以找到吃的,况且我是我爷爷最小的孙子,可以陪我爷爷吃小灶。因为我爷爷是煤矿的退休工人,每个月有退休工资。我的父母亲给我爷爷开着小灶,我爷爷自己也买一些月饼、枣夹子锁在小柜柜里当零食。尽管柜子黑的油亮发光,依然是我的哥哥姐姐们牵挂的对象。他们常常乘着我爷爷睡着的时候,解下爷爷腰间挂着的钥匙,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偷偷摸摸打开那个小柜柜偷着月饼和枣夹子吃。我有些不屑一顾,因为我可以正大光明的和我爷爷要着吃,他从来都不拒绝。

这段美好的时光随着我住校乡中学读初中而中断,只有在星期天回家的时候,才可以再续前缘。

星期六兴冲冲的回家,星期天举头丧气背着干粮(干馍馍、干饼子等)到校。晚自习一下,厕所里就排着队拉肚子。学生们回家都狠狠的暴食饱食了几顿,消化不良就开始了腹泻。

干粮到了星期三就已荡然无存,星期四五是最难熬的时间。我们一面盼星星、盼月亮盼望着星期六的到来,一面也想着办法解决饥饿问题。时间的脚步总是步履蹒跚、悠悠慢慢。

秋天最是我们满意的季节,到地里随便走走就可以找到吃的。我们学校西北角有一片玉米地,玉米杆杆长的绿、直、高、密,遮天蔽日。玉米地里套种着萝卜,那是我们的牵挂。

下了晚自习,我们一个个就翻出学校的围墙,悄无声息地钻进玉米地,一颗一颗的拔着萝卜吃,晚上月光淡淡,远处犬声如豹。一次因为人多,居然把地里的萝卜全拔光了。第二天玉米地的主家就气势汹汹、骂骂咧咧的撵到了学校。好在校长心平气和的只跟着玉米地的主家周旋,却不找偷萝卜的学生,我们提着的心、吊着的胆终于放了下来。

玉米地光光,我们心慌慌,饥饿无时无刻不在。

那天下了晚自习,我表嫂叫我。表嫂在学校给老师们做饭,表哥在学校给老师和学生们拉碳。表嫂给了我三张自己烙的摊黄,我惊呆了!这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啊!

我捧着香喷喷的摊黄到了操场,一面赏心悦目的闻着米香,一面小心翼翼的咬着摊黄,每次都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咬,总担心要咬完,结果咬着咬着就完了,就继续坐在操场的角落里慢慢的回味。

摊黄是我们陕北的一种面食,每年清明节,家家户户就开始摊黄,以纪念伟大的爱国主义者屈原。

先将黄米碾碎,将碾碎的面粉加水调成糊状,发酵一段时间。灶火里点着柴火,保持文火状态。灶口坐上摊黄的鏊子,擦一遍油。鏊子发热后,倒入米糊摊均,几分钟就熟了。热腾腾、香喷喷,可谓人间美味,世界佳肴!

直到现在,我依然记着那三张摊黄的味道,悠悠的米香一直在记忆的脑海里萦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