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死过才能活; 你要绝望,才能盼望; 你要出走,才能回家。

夜里十点多奶奶来电,在浴室的母亲接的。

“外面黑黑的一片啊,天一直都无光。......”

“我透早七点不到就起床了,开始拖地、扫地、洗衣服、浇花、拜拜,然后坐在客厅一直等、一直等、一直等,天都黑黑的一片没有光起来──

奶奶午睡睡过了头,醒来看见时钟以为是天还没有亮的清晨,遂开始重复十二小时前一模一样的晨间功课,结束之后也一如往昔坐在沙发上等天亮。

母亲转述这段对话给我听,我便开始想像七十岁的奶奶拖着身子醒来,精神奕奕打理完房间、坐在沙发上看窗外等天亮的模样。

时间越来越晚,天空始终一片漆黑。

奶奶慌乱起来。世界竟颠倒了吗?晨起洒扫竟是最后一次了吗?最后终于忍不住拨电话给媳妇问一句:啊咁是变天?

将死的预感,世界始终没有醒来的恐惧。

我总觉那与年老与健康都无关。我总想那是世界以隐微的方式向我们揭示了它幽暗的一角。

打了个冷颤,我们试着保暖、用力裹住自己,从而挤出了那个徬徨、深沉的提问。

相信人的不理性远超过相信人的理性,而相信语言又超过人的本身。对世界充满焦虑,以致每天都要激烈地活,并且相信只要有巧克力,就能在黑夜的海上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