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拨回到万圣节前一天的下午三点,他突然在那一刻醒过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他记得并不清楚,但谨慎细心的他明智地选择马上看一眼手表:三点,准确地说,应该是下午三点。
他应该是个非常冷静的人,这在他曾经不止一次地从生活中的危机中逃脱中可以看出。但这一次,他似乎遇到了一个更棘手的挑战。
他站了起来,准备朝着右前方的教室门走去——这室内的环境太过诡异,决然是不能多待的。他努力回想着,回想在睡着之前,自己在哪儿?发生了什么?环境、温度、湿度?白天还是晚上,阴天还是晴天?独处还是与他人为伴?他知道回想这些极有助于他评估此刻所处的环境……但现实并不容他多想了,因为他发现了一个更让人不安的事情:他好像听不到声音——或者说,还是,这是个没有声音的世界。
室外是一片宽阔的空地——确切地说,是一片广阔到看不到边际的、以淡灰色为底而配上已经枯死般深灰绿色草地的、远处暗淡无光如黑洞般吞噬着虚无般的空旷,他似乎听到了远处乌云压着地平线发出隆隆的轰鸣声,但是如果这世界真的没有声音,那他又怎么可能听到呢?大概人的感官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发生了什么错觉吧,类似于幻听。
他孑然一人,兀自站在那片荒芜的边缘,此刻的心情十分复杂:他感觉他领略到了盘古开天辟地般的伟大壮举,但带给他更多的,还是末日危机般的恐惧——他想到看过的很多电影小说,邪恶的反派或为了消磨人们的意志,或为了满足摧残他人的**,常用这种手段,勾起人类心中最深处的绝望、卑微和恐惧。
这一刻他明白,回忆变成了残缺的碎片,比回忆全然消失不见,更让人绝望和痛苦。
突然,远处出现了一个人影,一个纤弱的女子,衣衫单薄,步履维艰地背着他走去——朝着更远处那片令人恐惧的虚空中走去,似乎非常决然,没有回头。
他来不及多想为什么空旷的大地上会突然多出一个人来,他追了上去,没错,他没有多想地追了上去——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告诉他:这个女孩他认识。
唯一让他感到欣慰的,是眼前的那个人又近了几分,他不禁稍加快了步伐,虽然这让他更加痛苦。
他开始呼喊,呼喊着远处那个女子,虽然他知道,她听不见,但他模糊的记忆开始渐渐隐现,从记忆的碎片中,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样子——以及她的名字。他声嘶力竭地呼喊,感觉告诉他,喊出来,有助于他回想起她的名字。
女孩加快了步伐,她听到了?绝不可能,听到的话为什么不回头?她知道我在后面?她知道我是谁?她要去哪儿?远处有什么?
或许她的脚下是梦魇,她有她的痛苦。
这让他丧失了再走下去的动力,他已经被那种如电流一般流过他身体的痛苦折磨到不堪地倒下了,最后一眼,他看到那女孩已经离她很远了,也没有回头。但似乎有个声音在与他说话,是她的声音,但听不清讲了什么,那么模糊,或许是自己的感官安慰自己的最后一丝幻觉。
远处荒芜的边际与阴沉的黑云混为一体,如索伦之眼,静悄悄地欢迎着她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