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永煌
1975年9月20日,我们高二年级的学生来到农七师车排子四场(现七师一二八团)十四连,帮助连队职工抢收棉花。
国庆节那天,我们和往常一样,早早来到棉田里拾棉花。
“老师们,同学们,今天是国庆节,大家要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啊!还有,今天晚上电影队要到连队慰问放电影,大家加油干啊!”我站起身来,只见连队的文教站在棉花地头,举着铁筒喇叭大声喊着。
那个年代,对大多数人来说,能看场电影,绝对是件开心的事。
听到喊声的同学们从棉花垄里站起身来,欢快地回应了几声“好”,又俯身埋头拾起棉花。大家你追我赶,谁也不愿落后。
那年的秋霜来得早。太阳刚出来不久,棉花叶上的白霜很快就融成了露珠,闪着晶莹剔透的光芒,漂亮极了。
“同学们,季敏同学已经拾了一兜了。”
“同学们,孟现刚同学也拾了一兜了。”
……
班主任杨老师一边查看拾花质量,一边大声报着班里的个人进度。
太阳才刚离开地平线,他们就拾了一兜了。听到班主任的喊声,我和其他同学都露出羡慕的目光。
当时,我们学生的任务是每人每天拾50公斤棉花。按这样的速度,他们到下午5时左右就能完成任务。而像我这种手慢的人,虽然很努力,甚至拖到最后一个过秤,也才勉强完成任务。
“今天晚上有电影,我得早点完成任务。”我暗下决心,忍不住加快了速度。
有那么一刻,我抬起发酸的脖子,抬头向远处望去。只见同学们大都弯腰低头在拾棉花。他们那被露水打湿的双手,就像精准的机械手一样,五指张开伸向绽开的雪白花朵:一合拢一拽,棉花便脱了壳;等抓满了一手,胳膊往回一收,棉花就被迅速塞进了花兜。
我看看湿漉漉的手和花兜,拍了拍湿透的裤腿,紧紧跟在他们后面,用力拾起来……
当我们再次挺直已疲惫的腰背,橘红色的太阳渐渐开始向西山头落下。
“老师们,同学们,收工啦!抓紧时间过秤,收拾好东西,回去吃饭看电影。”
多年以后我还记得,那天连队文教站在夕阳下拿着喇叭大声喊大家下班的样子。
“下班喽!”
“看电影喽!”
同学们欢呼雀跃,挥舞着头巾或抛起倒空的花兜。
大家争先恐后地背起装棉花的柳条筐子,往过秤的地方走去……
回到住处,同学们简单洗漱、吃过晚饭后,就三五成群地来到连部东面的小广场。这里是连队看露天电影的地方。
小广场上早已摆满了小板凳,电影机也已经在大桌子上架好,机头正对着连部东面那面刷得雪白的山墙。百米外停着拉电影机和胶片的手扶拖拉机,放电影要靠它发电。
一群孩子在小广场嬉戏打闹。
“什么时候放啊?”天渐渐黑了下来,小广场上挤满了人,有人问连队通讯员。
“快了,放映员吃完饭就来放。”连队通讯员说。
天彻底黑透了,放映员来到连队小广场。一阵摆弄后,电影机上的照明灯终于“哗”地一下亮了。小广场突然安静了一下,接着又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开演了!”
电影终于开播了。孩子们把双手举得高高的,拍起了巴掌。
记得那个年代,电影开播之前会放一两则《新闻简报》,上面的内容一般比收音机晚些。好在它有图像,而且是彩色的,看着很亲切。
山墙上终于出现了《南征北战》的影像。
在那个年代,《南征北战》和《地道战》《地雷战》《小兵张嘎》是主要的四部电影,被戏称为“三战一嘎”。即使多年来翻来覆去地放,人们还是喜欢看。
随着电影情节的转换,人们也开始发出不同的声响。当解放军向敌人开枪时,小孩子们挥动着食指喊着:“打!打!!打!”当敌人举手缴枪投降时,小孩子们又“好!好!”地欢呼起来。
电影刚放到一半,天空突然下起雨来。一开始是小雨,在放映机打出的光柱中,能看到细细的雨脚不停滑落;后来,雨渐渐大了,光柱中的雨脚变得密密麻麻。放映员不得不打起了伞。
这时,连队党支部书记从电影机前面的椅子上站起来,他示意放映员关了机子,打开照明灯,随后说:“老师们,同学们,职工同志们,电影明天晚上重放。大家赶紧回去,不要淋坏了身体。”
我们冒雨跑回屋子,大家都说没有看完,挺遗憾的。
同学闫亚明则意犹未尽地拿起刷牙缸子,惟妙惟肖地学起电影里的人物对话:“李军长,向我们靠拢,向我们靠拢。”“李军长,拉兄弟一把!”……
大家被他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
第二天,大家还记挂着没有看完的电影,干活的劲头不减,早早完成了任务,来到小广场。
电影按时播放了,但没有重播《新闻简报》。当电影《南征北战》演到结尾大部队出现,对敌人进行大反攻时,小孩子们大声欢呼起来,还用力拍起了巴掌。大人们受到感染,也跟着鼓起掌来。我和旁边的同学也一样,激动地鼓起掌来。
遗憾得到满足,我们都很开心,感觉这个国庆节就像春节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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