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那雪,那人

#文章首发挑战赛#

下班时天色近晚,回到小区时雪花似乎更大了——终归忍不住初雪的诱惑,进门拿起相机,穿上御寒的海军蓝军大衣遁入雪幕之中。

已经连续几天,北方朋友圈里的晒雪照,似一条飞速移动的雪线,由北向南飞奔而来。

终于,昨天夜里,我所栖居湖城山里的朋友们传出飘雪的消息——没一会儿,本地的朋友圈几乎被雪消息刷屏。听说为了等这场雪,一群人竟然在提前莫干山顶露营,简直太疯狂。

我知道,南方人喜欢下雪天——每逢下雪的日子,杭州西湖边一定会有一场“堆雪人”大赛。

说是堆雪人,其实都是袖珍版的小雪人。因为南方的雪下的快,化的也快,很难存积起来,所以堆雪人考验的不是技术,而是速度。

我也知道,昨夜风大,雪花随风飘散,这样的雪是很难积起来的。

印象中,大雪倘若到来一定是悄无声息的。记得还是很小时候,母亲喊我起床时告诉我外面下雪了——不管平时因为怕冷起床多困难,这时候定是一骨碌爬起来,因为这样的雪天小朋友们可以打雪仗了。

当年还是住的是老式的木楼房,推开窗就能看到雪白的屋顶——那是一个纯白的世界,万籁俱寂,玉树琼枝,瓦片、栏杆、树枝、芦苇以及河里的小木船上,都覆盖着蓬松的白雪……也许是近些年极少遇见这样的大雪的缘故,这样的场景真的难以忘怀。

只是可惜当年还不会照相,也没有如今可以随手拍的手机,那时的自己还不清楚什么是美景,只知道下雪天与平日有点不一样,确实也很好玩。

相对于北方,江南的雪显得特别金贵。每当下雪的日子,村里的孩子们倾巢而出,在雪地里撒野打雪仗堆雪人,实在欢乐的很。很多时候,大人们也会参加进来,一起玩雪。

每年下雪的时候,空气往往有些湿冷。那时候,母亲总是把我们的床重新换上松软的稻草——你没看错,真的是稻草,垫上厚厚一层摊开稻草之后,上面再铺一层棉花毯,这时候睡在床上感觉格外松软。我不清楚条件好些的人家是否也是这样铺床,但我真的很喜欢稻草铺过的床,松软又暖和。

下雪的日子,外面农活停下来了,村里的长辈们会聚在一起筛稻草,边说笑边干活,啥也不耽误,有的用稻草搓成绳子,有的用稻草扎成蚕茧用的草山。印象中,农村的大人们从来不会闲下来。

因为城市化进程很快,老家的土地要么被征用,要么集中流转搞养殖,如今在老家村子里已经很少种稻种桑养蚕了。即便有少量的稻田,副产品的稻草直接粉碎还田,也很少有人再收回来。自然,不再有记忆中的稻草垛,没有了筛稻草、搓草绳、扎草山,更没有保留再用稻草铺床的习惯。

生活条件早已今非昔比,家里的被褥都已换成丝棉,但这份冬日里特别的温暖却一直镌刻在记忆深处。

下雪天的夜里,因为外面湿冷无处可去,全家人往往会聚在一起。这时候,母亲总会用腌菜卤煮上一大锅毛芋艿,在昏黄的灯光下热气腾腾地享用。

直到现在,我和弟弟对芋头这种食物爱的不行,每次都能吃上一盆。上个周末回家,老母亲还是专门给我煮了一锅,临走时还用罐头瓶装上,塞进我的摄影包里。母亲说,路上饿了可以吃的。

写到这里,夜已经蒙蒙亮。我可以想见,这一刻乡下老家的母亲已经早早起床,为全家人做好早饭,然后把全家人换下的衣服拿到河边涮洗。即便下雪天,母亲从不例外。

这是母亲多少年来已经养成的习惯。尽管已经年过七旬,母亲依然没有闲下来的意思,只要有空她会继续摆弄她的菜园子。生产围巾是老家的特色产业,家家户户的女人们都帮着围巾厂整理打包加工,每条可以挣上几分钱,即便这样的活母亲也不愿错过。

对于母亲的操劳,我极少阻拦,每次只是提醒她别太劳累。对于母亲这一代人来说,勤劳就是生活的样子。

推开门,雨和雪融合在一起,路面几乎没有积雪,不过我没有感觉丝毫遗憾。

因为我盼望着下一场雪——下一场雪来的时候,我能够睡在老家的床上,等母亲喊我起床,喊我一起尝那刚出锅的毛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