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绝大部分为原文)

蜘蛛尾巷外一条肮脏的河流蜿蜒曲折,两岸杂草蔓生,垃圾成堆。一根巨大的烟囱矗立在不远处,那是一个废弃的磨坊留下的遗物,高高地耸立着,阴森森的,透着不祥。四下里没有声音,只有黑黢黢的河水在呜咽,也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只有一只精瘦的狐狸偷偷溜下河岸,满怀希望地嗅着深深的杂草丛中几张炸鱼和炸土豆片的包装纸。

这时,随着噗的一声轻响,河边凭空出现了一个戴着兜帽的细长身影。狐狸惊呆了,一双警觉的眼睛盯着这个新出现的奇怪身影。那身影似乎在弄清自己的方位,过了片刻,便迈着轻快的大步往前走去,长长的斗篷拂过草地沙沙作响。

又是噗的一声,比刚才那声更响,又一个戴兜帽的身影显形了。

“等等!”

狐狸此刻几乎是趴在低矮的灌木丛里,听到这声沙哑的喊叫,更是吓坏了。它嗖地从藏身的地方蹿了出来,往岸上跑去。一道绿光,一声尖叫,狐狸跌倒在地上,死了。

第二个身影用脚尖踢了踢狐狸,把它翻了过来。

“原来只是一只狐狸,”兜帽下传出一个女人不屑的声音,“我还以为是傲罗呢——茜茜,等一等!”

可是,被她追赶的那个人刚才只是停下来看了看那道闪光,就继续往河堤上爬去。

“茜茜——纳西莎——你听我说——”

第二个女人赶上第一个女人,抓住她的胳膊,但被她挣脱开了。

“走开,贝拉!”

“你必须听我说!”

“我已经听过了。我的决心已定,你别来管我!”

纳西莎爬到了河岸上,一道旧栏杆把河流和一条窄窄的卵石巷隔开了。另一个女人,贝拉,立刻跟了上来。她们并排站在那里,望着小巷那边一排排破旧的砖房,房子上的窗户在夜色中显得黑洞洞的,毫无生气。

“他就住在这儿?”贝拉用轻蔑的口气问,“这儿?这麻瓜的垃圾堆里?我们的人以前肯定没有光顾过——”


可是纳西莎并没有听。她已经从锈迹斑斑的栏杆的一处豁口钻了过去,正匆匆地穿过小巷。

“茜茜,等一等!”

贝拉跟了过去,她的斗篷在身后飘摆着。她看见纳西莎飞快地穿过房屋之间的一条小巷,拐进另一条几乎一模一样的街道。有几盏路灯已经坏了,两个奔跑的女人时而被灯光照亮,时而被黑暗笼罩。就在前面的那个女人拐过另一个街角时,后面的那个追上了她,这次总算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把她拽得转过身来,两个人面对面站住了。

“茜茜,你千万不能这么做,不能相信他——”

“连黑魔王都相信他,不是吗?”

“黑魔王准是……我相信……准是弄错了。”贝拉气喘吁吁地说。她左右看看是不是有人,两只眼睛在兜帽下一闪一闪的。“不管怎么说,我们不能把计划透露给任何人。那意味着出卖了黑魔王的——”

“放开我,贝拉!”纳西莎吼道,从斗篷里面抽出一根魔杖,威胁地举在对方面前。贝拉只是笑了笑。

“茜茜,对你亲姐姐这样?你不会——”

“你把我的儿子推到黑魔王的面前时有想到过你是我的亲姐姐吗?”纳西莎压低声音说,语气里透着一丝歇斯底里,她把魔杖像刀子似的往下一砍,又是一道闪光,贝拉像是被火烧着了一样,顿时松开了妹妹的胳膊。

“纳西莎!”

可是纳西莎已经往前冲去。贝拉揉了揉手,再次跟了上去,不过现在她跟纳西莎保持着一段距离,两人就这样走进了那些迷宫般的废砖房的更深处。最后,纳西莎快步走上一条名叫蜘蛛尾巷的街道,那根高高的磨坊烟囱耸立在天空,就像一根举起的表示警告的巨大手指。她走过一扇扇用木板钉着的破旧的窗户,踏在鹅卵石上的脚步发出阵阵回音。她来到最后一幢房子跟前,楼下一个房间的窗帘缝里透出昏暗的灯光。

当贝拉骂骂咧咧地赶上来时,她已经敲响了门。她们一起站在门外等着,微微喘着粗气,嗅着被晚风吹过来的那条污水河的气味。过了几秒钟,她们听见门后面有了动静,接着门被打开了一条缝,一个男人朝她们张望着,乌黑的长发像帘子一样披在两边,中间是一张灰黄色的脸和一双乌黑的眼睛。

纳西莎把兜帽掀到脑后。她的脸色十分苍白,在夜色中仿佛泛着白光,一头金色的长发披散在背后,使她看上去像一个溺水而死的人。


“纳西莎,”男人说着把门缝开得大了一些,认出访客时他显得有些惊讶,“你竟然能站了起来?”

“是黑魔王治疗了我的伤......至少我能强撑着来到这儿,”纳西莎紧张地小声说,“西弗勒斯,我可以跟你谈谈吗?事情很紧急。”

“当然。”

他退后一步,把她让进了屋里。她那仍然戴着兜帽的姐姐也跟了进来,尽管没有受到邀请。

“斯内普。”经过他身边时,她简单地招呼了一声。

“贝拉特里克斯。”斯内普回道,薄薄的嘴唇扭曲成一个略带讥讽的微笑,咔哒一声在她们身后关上了门。

她们直接走进了一间小小的客厅,这里给人的感觉像是一间昏暗的软壁牢房。几面墙都是书,其中大部分是古旧的黑色或褐色的皮封面;一盏点着蜡烛的灯从天花板上垂落下来,投下一道昏暗的光圈,光圈里挤挤挨挨地放着一张磨损起毛的沙发、一把旧扶手椅和一张摇摇晃晃的桌子。这地方有一种荒凉冷清的气息,似乎平常没有人居住。

斯内普示意纳西莎坐在沙发上。纳西莎脱掉斗篷扔到一边,坐了下来,眼睛盯着自己那双交叉在膝盖上的苍白颤抖的手。贝拉特里克斯慢慢地放下兜帽。她妹妹白得惊人,她的皮肤却很黑,厚厚的眼皮,宽宽的下巴。她走过去站在纳西莎身后,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斯内普。


“那么,我能为你做什么呢?”斯内普在姐妹俩对面的扶手椅上坐了下来,问道。

“西弗勒斯,我知道我不该来这儿,我被告知,对什么人也不能说的,可是——”

“那你就应该管住你的舌头!”贝拉特里克斯吼道,“特别是当着眼前这个人!”

“‘眼前这个人’?”斯内普讥讽地重复道,“这话我该作何理解,贝拉特里克斯?”

“就是我不相信你,斯内普,其实你心里很明白!”

纳西莎发出了一点声音,像是无泪的抽泣,然后用手捂住了脸。

斯内普盯着纳西莎看了一会儿,起身走向橱柜取出一瓶黑色的药剂,倒了小半杯递给她。接着他往椅背上一靠,两只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笑眯眯地看着贝拉特里克斯那张怒气冲冲的脸。

“纳西莎,把它喝了,否则我不认为你能够坚持到听完贝拉特里克斯对我的指控。好了,贝拉特里克斯,让我们一次性把话说完,免得今后没完没了地惹出麻烦事。”斯内普说,“说吧贝拉特里克斯,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有一百个理由!”贝拉特里克斯一边大声说着一边从沙发后面大步走了过来,把杯子重重地放在桌子上。“从哪儿说起呢?黑魔王失势时,你在哪儿?他消失后,你为什么不做任何努力去寻找他?这些年来,你在邓布利多手下苟且偷生,究竟做了些什么?你为什么阻止黑魔王得到魔法石?黑魔王复活后,你为什么没有立刻回来?还有,斯内普,哈莉·波特为什么还活着?她在你的眼皮底下长大,你为什么没有杀了她,反而把她推给了我的妹妹,让他们一家备受黑魔王的斥责!”

她停了下来,胸脯剧烈地起伏着,面颊涨得通红。在她身后,纳西莎一动不动地坐着,脸仍然埋在双手里。


斯内普笑了。

“在我回答你之前——噢,没错,贝拉特里克斯,我是要回答你的!你可以把我的话转告给那些在背后议论我的人,可以把关于我叛变的不实之词汇报给黑魔王!但在我回答你之前,先让我问你一个问题。你真的认为黑魔王没有问过我这每一个问题吗?你真的认为,如果我没有给出令人满意的答案,我还能坐在这儿跟你说话吗?”

贝拉特里克斯迟疑了。

“我知道他相信你,但——”

“你认为他弄错了?或者我竟然骗过了他?竟然捉弄得了黑魔王——人类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巫师,世界上最有成就的摄神取念高手?”

贝拉特里克斯没有说话,但她的神情第一次显得有点儿困惑。斯内普没有抓住不放。他重新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继续说道:“你刚才问,黑魔王失势时,我在哪儿。我在他命令我去的地方,在霍格沃茨魔法学校,因为他希望我在那儿暗中监视阿不思·邓布利多。我猜你肯定知道,我是听从黑魔王的吩咐才接受那个教职的吧?”

她几乎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张开嘴想说话,但斯内普抢先阻止了她。

“你还问,当他消失后,我为什么没有努力去寻找他。你错了,我立刻去寻找了他,因为我知道他的目标是什么,并且成功地找到了他的魔杖并妥善保管了起来。但很遗憾的时在那之后我再也无法得知他的音讯,跟埃弗利、亚克斯利、卡罗兄妹、格雷伯克、卢修斯,”他朝纳西莎微微偏了偏脑袋,“以及其他许多人一样。我以为他完蛋了。我并不为此感到自豪,我做错了,但情况就是这样……如果他不能原谅我们在那个时候失去信心,他的追随者就所剩无几了。”

“他还有我!”贝拉特里克斯激动地说,“为了他我用尽了一切方法,我在阿兹卡班蹲了许多年!”

“是啊,是啊,精神可嘉。”斯内普用干巴巴的声音说,“当然啦,你把自己弄进了监狱里待着,对他并没有多大用处,但这种姿态无疑是很好的——”

“姿态!”她尖叫起来,盛怒之下的她,看上去有点疯狂。“我忍受摄魂怪的折磨时,你却躲在霍格沃茨,舒舒服服地扮演邓布利多的宠儿!”

“并不尽然,”斯内普心平气和地说,“他不肯把黑魔法防御术的教职给我,你知道的。他似乎认为那会使我重新堕落……引诱我重走过去的老路。”

“那就是你为黑魔王所做的牺牲?不能教你最喜欢的科目?”她讥笑道,“你为什么一直待在那儿,斯内普?仍然在暗中监视邓布利多,为了一个你相信已经死去的主人?”

“也许不是,”斯内普说,“不过黑魔王很高兴我没有放弃教职:他回来时,我可以向他提供十六年来关于邓布利多的情报,比起没完没了地回忆阿兹卡班的悲惨境况来,这可是一件更有价值的见面礼……”

“可是你留下来了——”

“是的,贝拉特里克斯,我留下来了。”斯内普说,第一次流露出不耐烦。“我有一份舒适的工作,何苦到阿兹卡班去坐牢呢?你知道,他们当时在围捕食死徒。邓布利多的保护使我免受牢狱之苦,这么便利的条件,我不用白不用。我再重复一遍:黑魔王都没有埋怨我留下来,我不明白你凭什么说三道四。

“我想,接下来你想知道的是,”他步步紧逼,并稍微提高了嗓音,因为贝拉特里克斯明显表示出要打断他的话,“我为什么阻止黑魔王得到魔法石。这个问题很容易回答。他不知道他可不可以相信我。他和你一样以为,我已经从一个忠实的食死徒变成了邓布利多的走狗。他当时的处境很可怜,非常虚弱,跟一个平庸的巫师共用一具身体。他不敢把自己暴露给一个昔日的支持者,万一那个支持者向邓布利多或魔法部告发他呢?他没有相信我,我感到非常遗憾。不然,他可以早三年东山再起。当时,我看见的只是贪婪、无能的奇洛想要偷取魔法石,我承认,我尽我的力量阻止了他。”


贝拉特里克斯的嘴唇嚅动着,似乎吞下了一剂特别难喝的药。

“可是当他复出时,你没有立刻回来,当你感觉到黑魔标记在烧灼时,也没有火速赶到他身边——”

“不错。我是两个小时之后才回去的。我是听从邓布利多的吩咐回去的。”

“听从邓布利多的——”她怒不可遏地说。

“想想吧!”斯内普又一次显出了不耐烦,“想想吧!就等了那么两个小时,短短的两个小时,我保证了我可以继续留在霍格沃茨做密探!我让邓布利多以为,我回到黑魔王身边是听从他的吩咐才这么做的,这样我就能源源不断地汇报邓布利多和凤凰社的情报!你考虑一下,贝拉特里克斯:在那几个月里,黑魔标记越来越清晰,我就知道他肯定要复出了,所有的食死徒都知道了!我有足够的时间考虑我何去何从,计划我下一步该做什么,比如像卡卡洛夫那样逃之夭夭,不是吗?

“我向黑魔王解释说,我一直对他忠心耿耿,尽管邓布利多以为我是他的人。听了我的解释,黑魔王因为我晚去而产生的不满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是的,黑魔王本以为我永远离开了他,但是他错了。”

“但是你起过什么作用呢?”贝拉特里克斯讥讽地问,“我们从你那儿得到过什么有用的情报呢?”

“我的情报是直接传给黑魔王的,”斯内普说,“既然他没有把它们告诉你——”

“他什么都会告诉我的!”贝拉特里克斯立刻火冒三丈,“他说我是他最忠诚、最可靠的——”

“是吗?”斯内普说,微微变了声调,表示不相信,“在遭遇了魔法部的惨败败之后,他仍然这么做吗?”

“那不是我的错!”贝拉特里克斯红着脸说,“如果不是卢修斯没能把哈莉·波特·——”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把责任推给我的丈夫!”纳西莎用低沉的、恶狠狠的声音说,抬头望着她姐姐。

“追究是谁的过错已经没有用了,”斯内普不动声色地说,“失败就是失败了,你们辜负了黑魔王的嘱托。”

“但你什么都没做!”贝拉特里克斯气愤地说,“是啊,我们为他出生入死,犯下了过错,可你却从未到场过,是不是,斯内普?”

“我得到的命令是留在后方。”斯内普说,“莫非你不赞同黑魔王的想法,莫非你以为,如果我加入食死徒的阵营,跟凤凰社作战,邓布利多会毫无察觉?”

“既然说到了凤凰社,你仍然声称你不能透露他们的总部在什么地方,是不是?”贝拉特里克斯怒吼道,

“我不是保密人,无法告诉你们那地方在哪儿。我想,你应该明白那个魔法是怎么起作用的吧?黑魔王对我传递给他的凤凰社的情报很满意。你大概也猜到了,我的情报让阿米莉娅·博恩斯这个麻烦女人噤了声,顺带也钓到了布莱克。不过,结果他性命的功劳还是非你莫属。”


对于斯内普的奉承贝拉丝毫不为所动。

“你在回避我的最后一个问题,斯内普—— 哈莉·波特!十几年中你随时都能把她置于死地,你却始终没有动手,为什么?”

“你跟黑魔王讨论过这个问题吗?”斯内普问。

“他……最近,我们……我问的是你,斯内普!”

“如果我杀死了哈莉·波特,黑魔王就不能用他的血获得新生,使自己变得不可战胜——”

“你敢说你当时就预见到她有朝一日会对黑魔王大人有用处?”她讽刺道。

“我没有这么说。我对他的计划一无所知。我刚才已经坦言,我以为黑魔王已经死了。我只是想解释为什么黑魔王看到波特还活着时并不感到遗憾,至少直到一年之前……”

“可是你为什么让她活着呢?”

“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吗?多亏邓布利多的保护,我才没有被关进阿兹卡班!但凡这十几年当中我对她起了一丝歹意,他难道还会继续信任我吗?而且事实情况要更为复杂,鉴于你在阿兹卡班中消息闭塞,我不妨告诉你:在最初的几年中流传着许多关于「大难不死的女孩」的流言,说她本人就是一名了不起的黑巫师,所以才能从黑魔王的袭击中死里逃生。确实,黑魔王昔日的许多追随者都认为波特可能成为一面旗帜,我们可以在她周围再一次团结起来。我承认,我将她推荐给卢修斯和纳西莎抚养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

“虽然我们能很快就发觉她的天赋远远比不上黑魔王,既无野心也无心机,明显不是可塑之才。但是外面那些痴傻的碌碌无为之辈全都把她当作救世主来看待,但凡和她扯上关系就能够得到令人意想不到的拥戴。因此我把她作为礼物送给了卢修斯,他的宣传和暗中操作这让我们的人得以迅速地在魔法部中东山再起,要知道在那之前受到了怀疑的食死徒们简直被逼的无路可走。可以说让她活下来的这一举措保证了我们中的大部分今天依旧能站在黑魔王身侧。

“当然了,如果当初我能够占卜并预见到她日后将给黑魔王带来多大的麻烦,那么事情自当别论了——可惜我没有那样的能力,否则我就会警告纳西莎不要把自己泛滥的母爱投入到不该亲近的人身上去。”


斯内普看向纳西莎,眼神严厉不带一丝怜悯。贝拉紧抿着嘴没有说话,纳西莎的嘴角却微微抽搐了一下。

“就凭你说的这些,我们就应该相信邓布利多从来没有怀疑过你?”贝拉特里克斯问,“他不知道你实际上为谁效忠?他仍然毫无保留地相信你?”

“我的角色扮演得很出色。”斯内普说,“你忽视了邓布利多的一个最大的弱点:他总是把别人往好处想。我刚离开食死徒、加入他的教师队伍时,编造了一番追悔莫及的谎言说给他听,之后他就张开双臂欢迎了我——不过,他尽可能不让我接近黑魔法。邓布利多曾经是一位伟大的巫师——没错,不可否认,”(因为贝拉特里克斯轻蔑地哼了一声)“黑魔王也承认这一点。可是,说来让我高兴的是,邓布利多已经老了。另外上个月跟黑魔王的那场较量让他大伤元气。他受了重伤、反应比以前慢了。也因此越来越愿意依靠他信任的西弗勒斯·斯内普,这就使我对黑魔王具有很大的价值。”

贝拉特里克斯仍然显得很不高兴,但似乎拿不准接下来该怎么攻击斯内普才最有效果。斯内普趁她沉默不语,转向了她的妹妹。


“好了……纳西莎,你是来请求我的帮助的?”

纳西莎看着他,满脸绝望的神情。

“是的,西弗勒斯。我——我想,也只有你能够帮助我了,我现在是走投无路了。卢修斯在监狱里,而且……”

她闭上眼睛,两颗大大的泪珠从眼皮下渗了出来。

“黑魔王不许我说这件事,”纳西莎继续说,眼睛仍然闭着,“他不希望任何人知道那个计划。那是……非常机密的。可是——”

“既然他不许你说,你就不应该说。”斯内普立刻说道,“黑魔王的话就是法律。”

纳西莎倒抽了一口冷气,好像被他兜头浇了一瓢冷水。贝拉特里克斯自从踏进这幢房子之后,脸上第一次露出满意的神情。

“怎么样!”她得意地对她妹妹说,“就连斯内普也这么说:既然不许你说,你就保持沉默吧!”

可是斯内普已经站起身,大步走到那扇小窗户前,透过窗帘朝荒凉的街道上望了望,然后猛地重新拉上了窗帘。他转过身面对着纳西莎,眉头皱了起来。

“但我碰巧知道那个计划。”他压低声音说,“黑魔王把计划透露给了很少几个人,我是其中之一。不过,如果我不知道这个秘密,纳西莎,你就会犯下严重背叛黑魔王的大罪。”

“我就猜到你肯定是知道的!”纳西莎说,呼吸自如多了,“他这么信任你,西弗勒斯……”

“你知道那个计划?”贝拉特里克斯说,刚才满意的表情迅速换成了满脸的怒气,“你会知道?”

“当然。”斯内普说,“可是你需要什么帮助呢,纳西莎?如果你幻想我能说服黑魔王改变主意,恐怕那是没有希望的,一点儿希望也没有。”

“西弗勒斯,”纳西莎说,眼泪顺着她苍白的面颊滚落下来,“我的孩子……我的德拉科……”

“德拉科应该感到骄傲,”贝拉特里克斯冷漠地说,“黑魔王给了他极高的荣誉——先前他从未垂青过一名甚至尚未成年的巫师,连雷古也没有获得过这份殊荣。德拉科该为自己能够参与如此重要的任务、为有机会证明自己的能力而心怀感激——”


纳西莎对贝拉特里克斯的话置之不理,泪眼婆娑地用乞求的目光盯着斯内普。

“......那是因为他才十六岁,根本不知道他要面对的是什么!他是不得已才做出选择,你明白么,斯内普?他为了确保我和他父亲的安全不得不接受黑魔王的安排。这些计划太危险了!他这是为了惩罚我们,我知道!”

斯内普什么也没说。他避开了她的目光,不去看她的眼泪,似乎觉得那是不雅观的,但他不能假装没有听见她的话。


“如果计划成功,德拉科将获得极大的荣誉。”斯内普说,眼睛仍然望着别处,

“他不需要荣耀,”纳西莎哭着说,“他不该为了我们承担如此艰难的任务——连黑魔王都无法办到!”

贝拉特里克斯倒抽了一口冷气,“你怎么敢,茜茜!你应该为德拉科感到骄傲!”她冷酷地说,“他受到黑魔王的垂青,得到了为马尔福和布莱克家族挽回尊严的机会!如果我有儿子,我巴不得他去为黑魔王效忠呢,你却丝毫不知感恩。”

她的妹妹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只是一味地苦求着,

“他不可能成功……没有一个人能做成这件事……西弗勒斯……求求你……这么多年来你一直是我们的朋友,孩子们爱你、敬重你……我求求你......你是黑魔王最得意的亲信,甚至成功取得了邓布利多的信任……你能不能想办法救救他们——”

“黑魔王是不可能被说服的,我不会愚蠢到去做这种尝试。”斯内普干巴巴地说,“我不能假装说黑魔王没有生你们的气。我无意过多指责你的妇人之仁,但卢修斯本该按照计划绑架哈莉·波特,结果他却让自己被抓住了,还搭上了诺特,预言球也没能取回。是的,黑魔王很生气,纳西莎,他非常生气。”

“看来我说的没错,他给德拉科烙印就是为了惩罚我们!他要德拉科做内应就是想让他也被抓住送进阿兹卡班——或、或者杀死他——我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


纳西莎呜咽着,揪着自己金色的长发。斯内普弯下腰,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扶了起来,让她重新在沙发上坐好。然后他起身从橱柜取出一直高脚杯倒了一些红酒,把杯子硬塞进她的手里。

“纳西莎,行了。把这个喝了,听我说。”

她略微平静了一点儿,颤抖着喝了一小口酒,有一些洒到了身上。

“或许我可以帮助德拉科。”

她腾地坐直了身子,脸白得像纸一样,眼睛睁得滚圆。

“西弗勒斯——哦,西弗勒斯——你愿意帮助他?你愿意照顾他协助他,确保他不出纰漏、不被人抓住?”

“我可以试一试。”

她一扬手扔掉了杯子,杯子滑到了桌子的那头。她从沙发上出溜下去,跪在斯内普的脚边,用两只手抓着他的手,把嘴唇贴了上去。

“如果你愿意帮助他……西弗勒斯,你能保证吗?你能发誓吗—— 一个牢不可破誓言?”

“牢不可破的誓言?”斯内普脸上的表情变得不可捉摸了,贝拉特里克斯发出一串得意的笑声。

“你没听明白吗,纳西莎?哦,他会试一试的,我相信……又是那套空话,又是那样临阵脱逃……噢,当然啦,都是听从了黑魔王的吩咐!”

斯内普没有看贝拉特里克斯。他乌黑的眼睛紧紧盯着纳西莎那双沾满泪水的蓝眼睛,而她继续攥着他的手。

“当然,纳西莎,我可以立一个牢不可破的誓言,”他轻声说,“也许你姐姐会同意做我们的见证人。”


贝拉特里克斯吃惊地张大了嘴巴。西弗勒斯矮下身子,跪在了纳西莎的对面。在贝拉特里克斯惊愕的目光下,他们互相握住了对方的右手。

“你需要拿着魔杖才能够做见证人,贝拉特里克斯。”斯内普冷冷地说。

她抽出魔杖,脸上仍是一副吃惊的样子。

“你需要再靠近一点儿。”他说。

她走上前,站在两人身边,把魔杖头点在他们相握的两只手上。


纳西莎说话了。

“西弗勒斯,你愿意尽你所能保护我的孩子吗?在德拉科遇到困难时,你愿意予以他帮助,甚至在他将要失手时代替他完成任务吗?”

“我愿意。”斯内普说。

一道细细的、耀眼的火舌从魔杖里喷了出来,就像一根又红又热的金属丝,缠绕在他们相握的两只手上。

“纳西莎,你愿意信任我,同意由我全权负责引导、帮助你的儿子德拉科,而不会为我造成任何阻碍吗?”

“我愿意。”纳西莎回答。

第二道火舌从魔杖里喷了出来,与第一道缠绕在一起,构成一根细细的、闪着红光的链条。

“我见证了你们的誓约。立约者必须恪守诺言,否则必会遭到严惩。你们清楚地知道后果,也仍然愿意与彼此签下牢不可破的誓约吗?”贝拉特里克斯说,

“我愿意。”“我愿意......”两人一同答道,

贝拉特里克斯的脸被魔杖中射出的第三道火舌的光映得通红,火舌与前面两道火焰交织在一起,紧密地缠绕在纳西莎与斯内普相握的两只手周围,像一根绳索,像一条喷火的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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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和主体嵌合得不太好,又必须出现......我只能说我尽力了。

牢不可破咒的改动:由一方宣誓守信改为双方完成约定。

以避免有人立了牢不可破誓言、而另一方却老是阻挠对方完成誓言的情况。(如果有人钻空子逼着对方违约的话,也会遭到惩罚。)

另外稍微修改了德拉科任务。

以及,纳西莎与斯内普的对话中有一些微妙的试探。斯内普也回应了她的试探。但贝拉特里克斯啥也没听懂。

【碎碎念】

这会儿纳西莎身体因为伏地魔的治疗恢复了大半,甚至可以跑来见斯内普。

作为一个母亲,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遭受死亡的威胁却束手无策是最痛苦的。可是尽管斯内普此时立下牢不可破誓言发誓保护她的儿子,她的女儿却依旧是孤立无援的。斯内普能够骗过伏地魔,当然也成功地让纳西莎认定他已经选择背弃哈莉。纳西莎自身立场决定了她无法再为哈莉做任何事,因而从此患上了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