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草有高贵的前身,站立在田里的时候,我们都亲切地称呼它叫稻子。千百年来稻谷养育了一代代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能不敬仰它吗?父亲高高地抡起谷把,重重敲击在拌桶木板上,那些金子一样的谷雨随着砰砰的敲击声飞扬出去,又被围挡弹回落在拌桶里。谷粒在堆积,农人的喜悦也在堆积。随着谷粒的脱落,之前的稻子便改名换姓,剩下的部分被称之为稻草。父亲拔出一小撮稻草,然后套在一大束稻草上部,再一抓一扯,同时用膝盖一顶,就变戏法一样捆好了一束,立于田里。一个个立在稻田里的稻草束,远望就像秦始皇兵马俑一样气势恢宏。
稻谷养活了农人,而稻草则将自己的余生奉献出来,哪怕是变成一捧灰,也要肥沃大地。因此,对农人而言,稻草也是宝贝。小时候我们常常随父母到田间翻晒稻草,将稻草束一个一个抖开,让阳光充分照射。湿润的稻草渐渐干燥,抖起来“窸窸窣窣”响。这样的稻草又晒两三个太阳天就可以收回家去,码在屋檐下,或是竹林间,供需要时取用。
码稻草是一门艺术,码不好草堆就倒了,一切功夫就白费;码得好,不仅稳如泰山,还美观,像巨型的大蘑菇……有时发现草堆里有鸟窝,运气好会捡到灰褐色的鸟蛋。最幸运的是遇见藏于草堆里的秧鸡,有高挑纤细的长腿,跑起来左拐右拐,滑稽但不失优美。我们大呼小叫追赶,它就跑呀跑,突然一头扎入一个稻草束里,只留一个屁股在外面(我们那里有个俗语叫“秧鸡子的屁股,顾头不顾尾”),我们走过去逮个正着。
牛是庄稼人的宝贝疙瘩,犁地耕种全靠它。冬日北风呼啸,百草枯死,但牛不急,它在圈里悠闲地嚼着稻草。除了喂牛,稻草也能用来当柴火烧,还可以铺在屋顶遮风避雨,或是铺在床上草席下保暖。最不济也能做个稻草人,唬住鸟雀们。
如今,农村人的生活也在逐渐向城里人靠拢,再也不用稻草来铺床,也不用稻草来烧火煮饭,但这并不能说我们就可以贬低稻草,瞧不起它。红花需要绿叶衬,稻草可不只是衬托,如果没有稻草,稻谷又长在哪里呢?
晚霞报
编辑:何一东 苗苗
校对:何晋州 周彦君
审稿人:胡永中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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