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早啊,走过路过莫错过的武汉


从我家里走到地铁站需要将近30分钟,会路过四个过早的集群。

说是集群是因为我想不出来怎么对应:隔上一段距离,离附近小区的进出口不远的地方,会集中三到四个早餐铺子,卖着类似的品种:热干面(粉)、牛肉面(粉)、油条、面窝、卤鸡蛋(干子)和清酒蛋酒。


铺子外或规整或零散地放些塑料方凳,有高有矮,一般而言,矮凳是坐的,坐在矮凳上,食物放在面前的高凳上,就可以好好地过早了。

如果只占得一只凳,也能端着碗坐着吃了。

如果哪一家生意特别好,去的时间又正好是高峰期,便是站在树下也是可以的。

家里有人不想出门,会指派人来买了早点打包带回家,有时是早起遛弯回家的爹爹,有时是从早忙到晚的主妇干这活。


从家里出小区后不远的第一处,也是这样的三家铺子在一块儿,但中间这家生意尤好。

老板是个圆脸爱笑的中年人,我早上6点路过他的店时,店已经开始营业,晚上12店路过时,还有人在吃饭。

老板娘脸色黄黄的,时常阴沉着不做声。

老板爱说话,逢人打招呼。

店里主食有一种荞麦热干面,他家还有一个特点是量大,主辅料都给得足足的。

中餐和晚餐加上宵夜除了热干面还卖简餐,就是点上一荤两素的配菜就可以白米饭管够地吃。

所以,下班路过时,常有打工人坐在店门口小凳子上,狠狠地吃着。

第二处早点群有四家铺子,几乎卖一模一样的早点,热干面(粉)、牛肉面(粉)、油条、面窝、卤鸡蛋(干子)和清酒蛋酒。这几家铺子加了一样:欢喜坨,这是一种用糯米炸制的空心大团子,外面裹了一层白芝麻,又香又脆又甜。

这会儿还早,只坐了一个爹爹,坐在高凳子上,面前又放了一个凳子,凳子上放了一杯豆浆。

爹爹有80来岁了吧,下班的时候会坐在马路对面的石阶上,看人。

老板娘没有和老爹爹说话,而是大声和旁边的另一家店老板在说:“他现在好多了,有人管,差点……”

我走远了,声音飘了。

老爹爹差点饿死,他是个独居老人。

现在大概社区关照着,这个夏天,他天天在外面,不说话,只默默地看。

如果你看他,他会和你对视。

我们社区很老了,我在小区里见过好几个这样的独居老人,你可以说他们淡泊,也可以说他们只是在等死。

第三处的几家店铺位置较矮,要下几级台阶,这样的店铺本来是劣势。

但对早点铺子来说似乎影响不大,店子的面积较其他几处要大一些,武汉的夏天,出门晚的人在外面吃热,店子里有空调对出门晚的人很有吸引力。

这里有三家铺子,卖热干面(粉)、牛肉面(粉)、油条、面窝、卤鸡蛋(干子)和清酒蛋酒,油条和面窝都不是现场炸的,是炸好后送到店里的。

以往武汉夏天卖得火爆的凉面,这两年越来越少了,只有这边铺子有凉面卖,口味只能算及格。

另外,他们还卖小酥饼,有甜有咸。

最后一处只有两家很小的店面,大概只有一两个平方,卖油条、面窝、油饼,没有备塑料凳,老板娘挤在店子后台备料,老板在前面边炸边收钱。

店外搁了一个小台子,上面是分装好的豆浆和豆腐脑,客人自己拿自己付钱。

再走上几分钟就到地铁站了,沿途没有门面的住房也没有浪费自己的好地段。

隔着铁栅栏,还有卖热乎乎的包子、馒头和玉米的,配上打包好的红米粥。

这条街的早上属于打工人,怎么方便怎么来,注定是不会有网红食品。

武汉人爱吃的豆皮、馄饨、油香、酥饺、糯米鸡、糯米包油条、煎包、卷饼、糊米酒、鳝鱼糊米粉、油墩儿这里是没有的,要吃得去找老武汉人还聚集的地方,比如即将拆迁的汉口山海关路。

以前的小摊子,现在是不能摆了。

如现在的网红食品“何嫂糯米包油条”,当年可是硬生生地在摊子上做起来的。

到地铁口了,地铁口本来有一家早点铺子,疫情发生后关张了。

一个穿着白色衬衣的女子从我面前冲过去,马路边停着一辆依维柯,后门大开着,女子一边努力地往下拉一辆蓝色的共享单车,一边大叫着:“陈新建,你还不快些!”

从地铁口后面,快步走出三个男人,中间的那个边笑边说:“你慌什么?还有时间。”

我已经走进地铁口子,听不清女子说什么,看见她气愤地拍了那个叫陈新建的一下。

四个人都晒得黑红黑红的,年轻得让人羡慕,女子饱满清脆的声音,像小锤子一下一下敲打着,男子们配合着她的敲击,开始卸车。

早安,武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