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葵Sunflowers》

《向日葵》

(爱之花开放的地方,生命便能欣欣向荣。——梵高)

今天,西子在荷兰阿姆斯特丹梵高博物馆发来梵高的向日葵照片,正巧,前几天,我们去花市,挑选了大大小小十几个品种里,也有向日葵,用以弥补前段时间网购一束没几天就凋谢的遗憾,更是为了纪念三十多年前“匆匆”地从学校实验园地随手折下的那朵凋谢在毕业册里的向日葵。

我的毕业论文,是《泰国玉米笋的引种与培育》的课题,指导老师郑清渊,他既是学校的纪委书记也是我们的生物进化论老师,人很随和,课堂上妙趣横生,总是能充分地调动大家的思维与思想。印象深刻的是他讲他有一次在福建学术会议之余漫步黄昏海滩,偶遇好多只海洋古董“鲎”,那可是非常难得,鲎是奥陶纪生物,那时鱼类刚刚成型,甭说恐龙了。赶紧掏出相机慢慢凑近,突然又马上停住蹲下屏住呼吸,原来他们发现好几只鲎轮流抱着一只往沙滩上爬,郑书记就此打住,问我们知道为什么吗?我们各种答案争论不休,课堂气氛异常活跃,他脸上绽开孩子般灿烂的笑容:“遇见4亿多年前的活化石在交配,那可万万打扰不得。”然后兴奋地手舞足蹈起来,绘声绘色向我们描述雄鲎雌鲎刨坑产卵授精的过程。

郑书记不仅是灵魂有趣,并且思想活跃,这次能有他指导的课题,是我们的幸运。按约定时间,我与刘同学一进到他的办公室,办公桌上盆栽的向日葵开得正好,花朵后面同样是向日葵般的笑脸,格外明亮,整个办公室里瞬间阳光灿烂。郑书记招呼我们坐下,递给我们一包玉米种子,以及一些资料,最后拿出一瓶罐头:“这就是泰国玉米笋罐头,你们先品尝品尝。”几十年过去,玉米笋的滋味已是随风飘散,只有向日葵总是会从记忆的门缝里挤出那道亮黄。

几天后,胡老师叫上我们俩:“郑书记叫我们一起去买点肥料。”半个多小时到罗家集,买好肥料后去了胡老师老家,胡妈妈特意给我们每个人煮了一碗甜鸡蛋,望着门前园子里绿葱葱的一片向日葵苗,郑书记直夸长得好,说他办公室里观赏性的向日葵虽然花开得早但不结籽。胡老师立刻带土铲了几棵交给我:“种在玉米地旁边,等你们毕业时就结籽了。”

回到附中旁边的那块植物实验基地,我们播下玉米种子,也种下了那几株向日葵。我们晴天浇水,雨天排涝,兴奋着第一株玉米的破土,也沮丧着夭折的幼苗,与玉米的低发芽率成活率相比较,向日葵却在节节拔高。

那一年的春天的热潮比往年来得猛,清明过后气温持续走高,郑书记看过我的天气记录,对比一下玉米出叶及高度变化:“这气温,倒是有利于玉米的生长,不过要防虫害了。”他顿了顿,“向日葵长得怎么样了?”我这才注意到,办公桌上的向日葵已没有了往日的明亮,生命即将谢幕了。

4月份的第三周,接下来的日子,大家都应该知道,我们已无暇顾及玉米的生长,还有那含苞欲放的向日葵。近50天后,一场暴雨,泥泞难行,我们前往地里,没有杂草,已是半人多高的玉米在阳光下静默着,雨后宽阔碧绿的叶子挂不住水珠,滴滴答答着。郑书记将这段时间记录的数据交给我:“接着完成论文吧。”我明白,这些日子里,他唯有在这片土地上守望着。惊喜的是,一直在追逐着阳光的向日葵花开得很好。

我们继续完成实验,只是,这年的毕业季来得有些早,玉米虽未长成,向日葵亦待结果,论文还是完成了。几天后,班长抱着一大摞毕业证就让我们提前毕业了,没有典礼没有祝福没有告别,就这样各奔东西,就这么匆匆!

那天,我去向郑书记道别,他照例是向日葵式的笑:“祝贺你们毕业,后会有期!哦,记得去地里看看吧。”在玉米地,我轻轻地折下向日葵一朵,夹进了纪念册里,让时光,珍藏着它曾经阳光般的笑。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团火,路过的人只看到烟——梵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