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现在的乡镇基层工作艰苦,你知道50年前的乡镇工作怎么样吗?

讲述/陈德起

整理/王玲

我从1961年参加工作,到2006年退休,除前11年的商业工作外,后35年都在D政部门工作。1972年任沧县张官屯公社团委书记,1974年任公社党委副书记,1976年开始先后任大褚村、王祥庄、望海寺、穆官屯、纪家洼公社书记。1992年调县直党委工作。如今40多年过去了,但公社期间的往事,仍历历在目。

以大学习促进大落实,一年四季不间断

文革期间,公社各项工作讲究政治挂帅,要求干部群众思想革命化,以革命精神为党工作,这叫“抓革命,促生产”。当时人们的政治敏感性非常强,顺口溜说:“左一个坑,右一个坑,掉到哪个坑里都说不清。”上级的命令是严肃的,下级必须执行。公社每开展一项工作,首先要吃透上级精神,掌握政策。公社党委经常开会学习,党委会议、党委扩大会议、村党支部成员会议……三天一小会,五天一大会,任务紧迫还要连夜开“飞行会议”。1978年,为贯彻全党全军学习济南军区军队思想政治工作会议精神,县委晚上召开“飞行会议”,并要求公社连夜传达。各公社书记骑自行车赶到县委,开完会又摸黑返回公社组织召开会议进行传达,散会时已是深夜一点多钟。人们总是绷着政治那根弦。

当时是“贫下中农跟党干,革命干部按照指示办,四类分子最好管,不好办的是三类半”。“三类半”是指那些村里调皮捣蛋,“蒸不熟、煮不烂”的刺头,自称是大错不犯、小错不断,气死公安局,难死法院。有一位“三类半”气得公社书记撂了挑子。一天,公社书记召开村干部会议,一位村干部反映本村的一个社员的事不好办,总是捣乱。公社书记说:“教育教育他。”村干部回去后对那位社员说:“公社书记说了,你再捣乱就教育教育你。”结果这个社员主动找到公社书记接受教育。公社书记说不教育他,社员不愿意,就天天缠着他接受教育。书记在单位,他在单位,书记回家,他跟着到家,书记去县里开会,他找到会场上,生生把个公社书记腻歪得称病不上班了。

那时候,许多老干部学习抓得紧,思想确实过硬,堪称“思想革命化”。1973年前后,在张官屯公社任党委书记的张金山同志,是抗日战争时期参加革命的。解放后,先后在河北省、沧州地区、沧县检察院工作(行政16级),为了家乡建设主动要求到基层工作。老伴也是一位老党员,国家干部。三年自然灾害时,国家有困难,党号召全党支援农业,他让老伴写申请退职还乡务农,户口非转农。因为他有病,老伴来公社照顾他。他怕搞特殊,自己不起伙,坚持到公社食堂就餐。每当食堂改善生活,怕同志们买不上,自己总是最后一个买饭。

1973年,因石油会战占地,给公社8个招工指标,他全部分给了公社和社直单位其他干部的子女招了工。自己的儿子从部队复员回来,找到父亲要求招工,他对儿子说:“父母把你养大成人,这是我们的义务,我一辈子不给党添麻烦,让我办私事,我没这个权利。我有经济条件帮助你,没有条件,你应该自食其力,让我说话,我不说。”儿子哭着回到农村老家,后来,在公社机电站上了班。

他1976年离休时,国家拨给计划内的1.5立方米木材用来回家建房。当时木材的市场价格是计划内木材价格的两倍多,但他考虑国家有困难,没有要计划指标,自己在市场上高价买了木材盖了5间房。木材不够,门框是用向日葵杆捆成把子做成的。

以抓管理促进大丰收,上下齐心忙生产

人民公社时期,农业生产带有浓重的行政命令色彩。公社党委管农业生产非常细,生产队种什么、怎么种、种多少、怎么管理,都要管,而且大会讲,小会谈,有布置,有检查,种上以后还要实地看。你不干,他不干,书记挽起袖子带头干,看你干不干。公社管生产,大致在三个方面,一是制定粮食生产目标要求;二是在遭受自然灾害时,弥补农业损失;三是催种催管。

1975年上级提出了粮食产量“上纲要、过黄河、跨长江”的亩产指标。上纲要是亩产400斤,过黄河亩产600斤,跨长江800斤。按当时的农业生产条件,这些指标很难实现。那时的麦子产量很低,小麦的当家品种叫“小红芒”,亩产100斤,本地玉米锤叫“一把抓”,亩产200来斤,高粱亩产100多斤。水利条件差,化肥少,优种几乎没有。但当时的人们具有“战天斗地”“人定胜天”的大无畏革命精神和革命传统,各级领导坚决听党的话,克服困难,千方百计,完成党的任务。为了提高粮食产量,各级领导想了很多办法,一是改善地力,深翻土地,养猪积肥;再是引进优种;还有就是学习外地经验,改善种植方法等等。

为了改善地力,上级要求深翻土地,动员社员家家多养猪,公社办养猪厂,多积肥,松软耕地,多施农家肥。深翻土地到什么程度呢?那真是被逼出来的绝法子。所有的男女劳力、中小学生,在春冬两季集中到一块几十亩大的地里,一趟趟、一排排分段分工,像挖沟一样干得热火朝天。人们先把阳土挖开 一米多宽放到一边,然后往下挖一米多深,挖够深再按先填阴土后填阳土的顺序把沟填平,这种填法不影响当年耕种。这样一米一米的来回翻,直到整块地翻过一遍。翻地时有工程员监督,用尺子测量,深度不够,再重翻。

养猪积肥,是公社要抓的一项重要工作。每家每户都要养一头猪,有能力的鼓励多养。这项工作既增加社员的家庭经济收入,又达到积肥的目的,是一件好事。但是,当时家家的粮食不够吃,没有多余的粮食喂猪,喂猪是靠一些刷锅的泔水拌些糠麸、青菜之类的,将近一年喂一头猪,长的不大也不肥,经济效益不好,但不失其主要意义——积肥。其他的积肥方法如把柴草埋在坑里发酵沤肥,把麦秸铡碎拌上牲口粪,堆成梯形,表面抹一层泥发酵。但当时柴草是人们生火做饭的主要燃料,用于积肥的东西不多,自然积肥的效果不理想。在积肥活动中,涌现出一些无名英雄,有些人起早贪黑,大街小巷拾猪狗粪,拾满一筐头倒在生产队的粪堆上,不留姓名。也有个别人深更半夜到生产队的粪堆上偷粪,背回自己家,然后再交给生产队去换工分。

引进优良品种,是提高粮食产量的有效方法。但是,当时优良品种几乎没有。上级引进一种杂交高粱(也叫多穗高粱)推广种植,每个生产队都要种几十亩。这种高粱秸秆有一人来高,长圆型的大穗子沉甸甸的,株距小,亩产能达到五六百斤,算是高产作物。比本地的红高粱、白高粱秸秆矮许多,社员又叫它“老头高粱”。这种高粱虽然高产,但有两难:一是难吃,二是难拉。用这种高粱面蒸的窝头或饼子瓷实、夹生,味道不好,咬一口嚼半天,像一嘴生面子很难下咽。吃下去不好消化,易干燥,大便也很受罪。杂交高粱不好吃,秸秆却是甜的,每当收获季节,都要引来许多小孩子尝“甜棒”,很受孩子们喜爱。

引种大麦,大麦是酿制啤酒的原料。穗大秆粗,播种密度大,长好了每亩产量能达到四五百斤,属于高产作物。但是,作为口粮也不好吃。用大麦面烙饼、蒸馒头吃着粘,有异味,远不及小麦面香甜可口。不过大麦面也有一种好吃的做法,是“吃炒面”。就是把麦子在锅里炒熟,磨成面,抓一把放在碗里,倒上水,放点糖,用筷子搅,越搅越糨,吃起来像芝麻糊,香香甜甜的,小孩子最爱吃。大人中午干完活回来,吃饭前也要吃上一碗,清凉解暑气。

上级推广种大麦,有的村顶着不种,公社干部一再催促,村干部觉得过意不去种上一些。大麦是喜水喜肥的作物,肥力小,水质差,肥、水跟不上,根本长不好。当时,化肥尚属稀罕之物,拨到每个生产队的化肥是少之又少;浇麦子用的是浅井的水,浅井水水质咸而且不够用,浇上几水,地给浇板了,麦子长得稀稀拉拉,秆短穗小,达不到预计的产量。收割时,拔,拔不动;用镰刀割,割不上手儿,只好用镰芟,耙子搂,社员称之为“地爬子”麦子,播种大麦不受人们欢迎。

“土里捂,六百五”,“一根针,八百斤”,这是当时上级为完成种麦任务扩大种植面积,推广种“土里捂”提出的口号。北方农民有种“土里捂”的习惯,是在天旱无雨的播种季节进行播种,以待时雨。在那靠天吃饭的年月,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可一级压一级的强行大面积播种,对于种地行家的农民来说,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因为,种子长时间捂在土里,会发霉变质,有白扔种子的风险。尤其冬小麦,冬小麦在秋分前后播种,入冬前麦苗要完成分蘖,来年长势才好。“土里捂”小麦在入冬前即使生了芽,分不了蘖,像一根针似的没有好收成,何谈800斤。上级让种,就得执行,往往劳民伤财,得不偿失。

1977年县委提出一年建成大寨县的目标,引进推广“宽垄密植”、“双株玉米”种植法。“宽垄密植”,是指株距特别小,行距有一米来宽的种植方法。“双株玉米”是采取点种的方法,每两颗种子一窝,长出的苗是两棵在一起。这两种种植方法的共同之处就是密植,垄距宽,通风透光,按说是有科学道理的。据说种植成功的地方,亩产能达到600-700斤。但那需要有一定的水肥条件作保证。褚村公社当时在王芦庄、刘码头两个生产条件比较好的村进行了试种,其它村子也提倡,不强调非种不可,试种的结果都不理想,也就自行消失了。

1977年是个涝年头,公社机关干部全部下村,指导和帮助生产队“挖沟、导渗、治泥坨”。干部吃住在村和社员一起排水、积肥、整地,为了使农业少受损失,有的干部家里孩子有病,都顾不上回去看看。为了抢种小麦,公社组织各村抓紧时间耙地,这叫“治泥坨”。因为地湿,耕地扯大泥条子,遍地是大泥坨子,没法播种。全公社4000多亩待播地,治泥坨成了一项艰巨任务。褚村地面上的土质有个特点,叫做:早晨软、晚上硬、中午耙不动。就是晚上还适合耙地,公社派干部下村组织各村夜晚耙地,一时间遍地灯笼火把,人喊马叫,煞是壮观。

以学大寨促进大跨越,完不成任务不回家

1977年,农业学大寨运动达到高潮,大搞农田基本建设轰轰烈烈。农业学大寨,是1964年党中央毛主席提出来的。主要是学习大寨“改天换地,治山治水,建设稳产高产田”的经验,大搞农田基本建设,改变农业生产条件,对发展农业生产起到了较大推动作用。

农田基本建设主要任务是农田水利基本建设。做到水、田、林、路统筹规划,综合治理;干、支、斗、毛渠配套成网,提高蓄水能力。打井办电扩大地下水灌溉面积。

农田水利建设最壮观的当属“根治海河”。“根治海河”是党中央毛主席1963年提出来的一项战略任务,以后成为各地区每年必有的一项工作任务。每年秋季各生产队出工搞大工程,农闲全体出工搞小工程,春季3月份再出一次。上下级有完备的组织体系。县级成立根治海河指挥部,设总团,下设分团,公社设连部,由指导员、正、副连长、管理员、宣传员、工程员、统计员等人组成。沧县32个公社一季出近万名民工,治河大军出发前,公社指导员先要进县培训领任务。

1974年我当过一任连队指导员,去县里参加培训领任务,县团领导见我是一个矮瘦的小孩子,担心领导不了,完不成任务,就给张官屯公社书记打电话提出换人。公社书记说:“就让陈德起去,落了后,公社党委一起去。”

我带着本连459人的队伍出征了。在盐山县一段工地安营扎寨,从驻地到工地每天要转一个桥,走三里多路,浪费时间,我们决定在河上就近架设浮桥。时至寒冬,河面已经结了一层薄冰,我带领连部班子全体人员下水和民工一起打桩架桥,这一行动激发了民工的积极性,桥架好了每天节省了上工的时间。

劳动中,我每天丈量进度,哪个班落了后,就带领连部班子人员帮着干。晚上和民工住一个工棚,每个工棚住28个人,工棚里脚臭汗气,加上打呼噜说梦话,忙累一天,对这些全然不顾,倒头就睡着了。晚上工地演电影,我就把看抽水机的人替回来去看电影,自己守着抽水机。我以身作则调动大家的积极性,结果秋季提前7天完了工。完工以后团部不让撤离,我们接着干春季工程,等其他公社完成秋季工程,我就让小伙子们去盐山县城洗澡推头,换换衣服,戴上顶新帽子,像工人一样,小伙子们乐不可支。

1976年到大褚村公社以后,大搞农田水利基本建设,当时是“大兵团外地干,内线全县干”。大褚村乡先后挖了新老陈圩河。为了解决横向排灌问题,我们动员全公社5000多人,开挖了黑龙港河到白芦庄宽20米 、深2.5米 的引水渠。工地上红旗招展,喇叭嘹亮,社员们抬大筐,迈大步,挥汗如雨,干劲冲天,10天完成了任务,取名“双庆渠”(即庆祝粉碎“四人帮”和**锋上任)。

经过十几年的努力,全县农田基本实现了方田化,南沟北路,提高了抗旱排水压碱能力。做到精耕细作,实现了小畦小背小垄沟。随着经济条件的改善,打井开采地下水走过了由打砖井(5米深),到打真空井(9米深)、大锅锥井(40米深)、浅机井(120米深)、深机井(300米深),提水由人力到机器、电力的发展路程。

60年代中期以后,各公社打了大量的砖井,几乎每块地里都有一眼砖井,地面大的还有两、三眼的,马落坡公社打了一眼“社会主义”大井,安装了8个辘轳,供8人提水。为了打这些井,公社组织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昼夜奋战。砖井虽然不深,多半井的水,以那时的提水能力,也能连续浇地,但浇地的速度很慢。浇地靠人力或牲口,工具是辘轳和水车,用辘轳提水是一斗子一斗子的往上摇;水车是生铁铸造的两个齿轮,一个平装着,一个立装着,互相咬合,利用齿轮原理带动立装的齿轮,齿轮上挂着铁链子,铁链子上装皮钱,在一个铁皮管子里穿过,伸进水井里,皮钱和铁皮管的内壁相吻合,随着齿轮的转动,铁链子带着皮钱向上走,皮钱把水吸进铁管子,达到提水浇地的目的。推水车就像推石磨一样一圈圈的转,一般是两个人推或用牲口拉。水车一圈圈的转,水缓缓地流进半尺来宽的垄沟,流到地里,因为提水慢,一天也只能浇几分地。为了赶任务,村干部组织社员几班倒替着昼夜推水车浇地。入冬前给麦子浇冻水,晚上浇地的人们又累又冷又睏走的很慢,缓缓的水流没等到地里就结了冰,工作效率非常低。

“真空井”,是水井家族的轻骑兵。继砖井之后,生产队广泛运用真空井采水。真空井构造非常简单、轻便,其主要部件就是一棵9米多长,直径3寸左右的厚铁管子和一个压机子头。铁管子下端有一锥形的尖头,尖头上方分布着许多一公分左右的小孔,是进水用的。顶端焊接着比管口大出两三寸的圆盘,上面安装压机子。所谓压机子是一个铁制的吸桶,吸桶内有活塞,吸桶上安装着一个压把,吊着活塞,人上下压动压把,拉动活塞吸气,利用压力差的原理提取地下水。也可以安装两个吸桶,一边一个人两头压,又叫“二人乐”。真空井的最大特点是可以转移场地,重复使用。井管子一个人就可以扛着走。真空井轻便,但打井却得需要十几个壮劳力完成。

去浇哪块地,选好打井地点,挖个小坑,倒上水,把井管立在小坑里,在井管下方呈十字绑上两棵木杠,四人一组,一人把一棵,把井管抬起来,用力向下,井管一段段进到地里,随着井管下走,木杠不断往上移,不断倒水,以软化土质,就这样十几个人替换着,时间不长就会把9米多长的井管打到地里。井管打下去以后,下道程序是洗井,在井管上安装好压机子,一个人压或是“二人乐”,不断往吸桶里倒水起封闭作用,开始压上来的是泥浆,等把水管下方进水孔周围的沙泥抽完,有了相当的空间才出清水,才可以浇地。靠人力压压机子浇地,也很慢。在抢种的季节,社员被派去爬洼(黑白在地里浇地)也浇不了多少地。后来,有了小型柴油机,安了电,利用机器或电动机带动水泵提水,浇地问题才得到改善。直到上级决定打浅机井、深机井,农田水利建设才有了大的发展。

1978年,县委在高川公社砖厂召开动员大会,开展“机井大会战”,改变大自然,实现农田水利化。“机井大会战”在运西涉及7个公社,重点是杜生、大官厅。他们的做法是建机井组,一眼深井、一眼浅井、一眼大锅锥井。深、中、浅三眼井在一起为一组,同时抽水,汇集到一个大水池,这叫“咸、淡混合”。再铺设塑料垄沟,近水远调,三眼井的水量足可灌溉到四、五百米的田地。机井组旁盖有小砖房,房前有一个小花园和菜园,有专人看管。时任中央副主席的***、国务院副总经陈永贵都来杜生视察过机井组。

打一眼深机井,需要资金45000元左右,由国家出30%,公社出40%,大队出30%,大队拿不出钱的,在信用社贷款。各公社成立了打井队,公社机关干部分头包村蹲点,掌握进度,解决问题,保证质量。尤其是下井管时,我们亲自到场指挥,编竹笼,绑树棕,填泥球,每一个工序都严格把关。为了赶进度,我们在大年三十晚上蹲井眼,和打井队员们一起在井位上吃饺子。经过近一年的奋战,共打井27眼,褚村公社27个自然村村均一眼,配套完成22眼,因资金问题有5眼井没有配套。

群众说起那些没有配套不能出水的井是:“远看像座坟,近看是个锅,掀开锅一看,底下扣着三万多。”公社党委经过研究决定,发动全公社社员,每人贡献一个鸡蛋,支援机井配套。机关人员入村到户向社员借钱。那时候钱不好借,就那么30、50凑够了钱,又向国家争取到大小4台机器,5眼井完成配套出了水。机井质量都非常好,出水量在60立方米/小时以上,每个村能保证200多亩的水浇地。深井水质好,每亩增产200多斤粮食,达到了亩产400多斤。褚村公社5000多亩水浇地,增产粮食100多万斤,缓解了社员吃饭难的问题。

为了节约用水,科学用水,上级提出学习杜生经验浅井深井沟渠搭配使用,咸水淡水混合浇地。这时的农田水利建设已比较完备,提高了农业生产能力。浇地再也不用人力,田野上到处是喷涌的“清泉”,在人们的心田上,也滋润出希望的生机。

以粮为纲狠割尾巴,群众生活不好过

1972年以后,农业学大寨运动出现了转向,提出了“割资本主义尾巴”,“收自留地”、“砍副业”等主张。资本主义无论跑到哪里,就追到哪里,跑到炕头,就追到炕头,跑到山间,就追到山间,让资本主义无处藏身。当时的说法是“堵不住资本主义的路,就迈不开社会主义的步”。同样是增加粮食产量,提出来“以粮为纲,全面砍光”。全面砍光是指砍伐果木树种粮食;砍掉副业,集中精力搞农业,包括社员的家庭手工业等一切非农业生产经营。在张官屯公社的陈院村,把葚子树、桃树、杏树全砍了,在砍梨树时受到社员群众的强烈阻拦,得以保留下来。“自留地”是依据1960年中央农业“60条”的规定分给社员的,沧县社员每人分2分“自留地”,作为社员自主经营的一个小田地。现在要收回去,说是:自留地与生产队“争肥、争水、争劳力、争思想”,社员是“站在洼,想着家,扶着犁,想着集”,现在要“劳力归田,人心归队”,不收自留地,就是走资派。当时,姚庄子公社有一位党委副书记,在党委会上提出“六十条”还管不管用,被反映到上级,受到批评,挨了处分。

把集体工副业看作是“生产在集体经济内部的资本主义”,要割掉资本主义的尾巴,铲除资本主义的土壤。集体工副业是“干部吃喝的窝,生产资本主义的温床,挖社会主义工业墙角,不正之风的风源”。公社建砖窑是“挖社会主义的土,赚资本主义的钱”。把工副业聘请来的技术人员当成“黑师傅”,到处追查,到处批判。张官屯公社小朱庄有一位“黑师傅”被批斗游街,后来被逮捕,戴上了手铐脚镣判了死刑,报省高级人民法院审批,因为此人是天津市人,天津市反对,留下了一条性命,后来此人当了秦皇岛市副市长。

收自留地,是涉及千家万户吃饭问题的大事,社员抵触情绪很大。按当时的生产能力,每年生产队分的粮食不够社员全年的口粮。一个成年劳力一年大约需要500多斤口粮,一个6口人的家庭,如果有4个成年劳力,单说成年劳力每年需要粮食就得2000多斤,许多时候每个家庭实际分得粮食远远不够这个数。那时有“青黄不接”、“苦春”之说,是指春天到麦收前的几个月,叫做“麦子黄梢,饿的蹬脚”。

在这段时间里有许多户缺粮断顿,靠吃国家救济和“返销粮”。如有自留地,这一段的粮食缺口能得到补充,还按一家6口4个劳动力来说,这样一个家庭分1亩2分自留地,每年种两季,一季小麦一季玉米,小麦收140斤,玉米能收300斤。人们还种红薯、种白菜,能收近1000斤红薯、2000斤白菜,家家挖有大菜窖,这些红薯、白菜能和着粮食吃一个冬天。收回自留地,人们没有这一部分经济来源,缺粮问题凸显出来。

割资本主义尾巴,集体副业割掉了,多种经营不能搞了,许多果树被砍伐。原来有副业和多种经营的村或生产队工值都很高,能达到2元左右,半年或年底还能分几十元、数百元不等,靠单一的粮食生产,劳动工值降了下来,集体和社员的日子都不好过了。

困难中,有些社员去开荒地。荒地是一些边边沿沿、沟沟坎坎的土地,又叫“闲产地”,生产队值不得耕种,这些人利用业余时间种上点东西。有一位光棍儿老头,开了一块荒,一天老头正在地里忙活,一位公社干部骑自行车打此路过。他见老头在开荒地,就下车问老头:“你怎么开荒地呢?”老头说:“啊,怎么的?”干部说:“不行!”老头一听急了,大骂道:“你个大混蛋,毛主席说‘自力更生’,你不让‘自力更生’,你不听毛主席的话,我打你个大混蛋!”老头拿着铁锨向干部冲过来,干部一看事不好,骑上车子跑了。

社员做小买卖也在被“割”之列,叫“投机倒把”。尤其是粮食、油料、布匹等物资,禁止贩卖。工商管理人员在集市上负责追查,经常追得人们到处跑。自家产的东西可以上市,老太太养几只鸡下蛋,自己舍不得吃,攒10个、8个拿到集上卖,换回些生活用品;户家养一头猪,年底宰掉卖一大部分,留下些过年用。头脑灵活点的社员,做小买卖管也管不住。白天你看他在生产队上干活,散工后,他骑着“大铁驴”一宿上百里地出去了,等你发现他,他贩卖点什么东西,赚个10元、20元的回来了。有一次工商部门抓住一个贩卖布匹的,这事性质严重些,就让他披了一身白布游街批斗。

想起那些年,真是心没少费,累没少受,汗没少出,产量没上去,老百姓日子没过好。50年过去了,人民生活水平比过去有了质的提高,汽车、手机、楼房普遍进入人们的生活之中,这在过去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幸福的生活来之不易,一方面,我们要珍惜当下。另一方面,我们还要努力工作,为社会的高质量发展做出更大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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